親愛的聞香姐:
見字如人!
因前日和大師兄路過北都時,恰逢洢水閣之鴻賓樓在舉辦才藝大賽。妹因好奇遂特地前往一觀之,其賽況只可用一詞來形容——慘不忍睹!望聞香姐能預先組織一批有才藝特長的文人雅士,組成評審團,對所有報名人員先進行一次初選。確有才藝在身且技藝超群者方可安排上台參賽,如此方能確保我洢水閣確是文雅之所,絕不是徒有虛名的附庸風雅、濫竽充數之地,望聞香姐斟酌。
順附帶妹在北都發現的陀羅香草配方,其香氣雖過於濃烈,但與荊草液混之則增其馥郁悠然,減其濃烈刺鼻之感。因此妹以為,此香定會受到有心人士的喜愛,可為此香取名為魅惑之夜!嘿嘿,聞香姐可與四師兄在一起詳細“探討探討”,哈哈!願一切安好!最後,親一個!
另,妹明日即要啟程與大師兄去圖騰草原啦,^_^!
“他們要去圖騰草原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一只修長白皙、骨節均勻的大手緩緩地將信放在了紫檀木的桌面上。
“是!”溫柔的女聲低沉而充滿磁性,光聽聲音就會讓人覺得這必定是個動人至極、嫵媚至極的美人兒:“既然想她,你干嘛不自己寫信給她?我不是送了你一只如鷹麼?”
“不想寫——!”慵懶的聲音拖著長長的尾音道,似乎還伸了個懶腰。
“不想寫,還隔三岔五地跑來我這裡要信看!以前怎麼不見你來得這般勤?”溫柔的女聲親暱地嬌嗔著:“來是來,卻只為聽她的消息,你難道就不曾想過,我會不會傷心,我會不會難過?!”
“唉——!”站起了身,雪峰靜靜地走到了窗邊,望著天邊的一輪明月,不由微微彎起了嘴角:“又是月圓!靈兒最喜歡在月圓之夜吹笛,不知道她今晚又會不會吹笛!”
頓了頓,微微轉身,正看見一身白衣若雪的聞香偷偷地拭去了眼角的淚痕,轉而換上了一臉嫵媚動人的微笑抬頭望向自己。待看見雪峰一臉了悟與歉疚的表情時,不由微微一怔,春水般旖旎的眼中頓時又溢滿了晶瑩的淚,只是拼命忍著不願落下來,反而笑出了一臉比哭還要深沉的憂傷。
忍不住,深深一歎,雪峰苦澀地笑道:“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來了。請原諒我——只是心不由己!”
“你既然說得出心不由己,那麼你又怎麼會不懂得我的心?”聞香的淚終於忍不住撲簌而下,頓時打濕了純白的衣衫。
“明知道每次你來都只是為了她!問她有沒有寫信來?問她到哪裡了?問她有沒有提起你?我都不知道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心那麼痛,但一接到她的信,我還是會迫不及待地告訴你,就為你能來我這裡坐坐,哪怕是一會也好,一會也好……”話音漸漸消失,只剩下一陣傷心的啜泣聲。
一只修長白皙的大手緩緩伸出,溫柔地抬起了那張似梨花帶雨般楚楚動人的俏臉,一塊雪白的絲帕輕緩而仔細地拭去了臉頰邊晶瑩的珠淚,又是一聲悠長的歎息,將人的心都歎得深深地沉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你,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竟是對不起!”雪峰依然微笑著,只是明亮而黝黑的雙目中卻積聚了深的化不開的悲哀:“聞香,我只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你——不值得!”
低頭看看已停止了哭泣,但依然不時抽噎著的淚人兒,雪峰忽而又輕聲地笑了起來,還是那麼輕快而慵懶的語氣,卻說出了那麼悲傷而心痛的話語:“能哭,其實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啊!有的時候,想流淚都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盡管眼睛都漲得痛,但就是不能讓眼淚流下來!呵呵,本來就把我當個總是長不大的孩子來看,又怎麼敢——像個孩子那樣隨意哭鼻子呢?呵呵,呵呵呵……”
輕笑著,雪峰已轉身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道:“以後別學她老穿一身白了,你還是適合穿漂亮的衣服!”
望著那漸行漸遠的挺拔背影,聞香的眼又被淚水模糊了,嘴邊卻彎起了一抹似喜似悲、動人至極的微笑:“他——還是注意到了!”
立在洢水攏香的樓下,雪峰抬頭望向天邊那輪光華流轉的月,忍不住微微一笑,低聲喃喃地道:“靈兒,想必此時你已經到圖騰草原了吧,那裡可好玩?那曾是我想帶你去的第一個地方,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
忍不住,又摸了摸一直藏在胸口處的那只錢袋,終究還是——沒有送出去!因為,還不到可以送出去的時候!
“靈兒,你放心!等我回了家,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之後,我一定要、親手為你系在腰間!”燦爛地一笑,雪峰又將臉向上仰起了幾分,雙目燦然而晶亮:“怎麼辦?我的眼睛又漲的痛了,是不是很沒有出息?呵呵!今夜你可有吹笛?今夜你可有——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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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天與地的距離那麼近,又那麼遠。
近的似乎只剩下了遠處那道分割天地的地平線。遠的又似乎讓人覺得自己就是地面上的一顆小草,那麼微弱而渺小的存在,就像滿天的星斗一般,只剩下了一個針尖般大小的閃光點,兩兩相望,便將這天地間本就遙遠的距離更是徹底放大了無數倍。
騎在馬背上,任踏雪悠然而緩慢地走著,一陣涼風撲面而來,我不由微微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身上的披風,裹緊了自己。
“還是冷麼?”若清風般悅耳的聲音從耳後輕輕傳來,伴隨著話音,一件帶著青草的清新與菊花淡香的長袍已披在了我的身上。
毫不客氣地拉緊了袍子,我動作熟練地把自己又裹了一圈。大師兄的教誨我可是一直牢記心間,對他從來不能玩客氣,要什麼、做什麼都直截了當,甭玩虛的!
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氣,我微瞇著眼道:“看來今晚要露宿了,哈哈,真好!大師兄,我們要不要搞個篝火晚會啊?”
“走了一天了,我以為你已經累得在馬上都能睡著了。”師兄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似草原上徐徐吹過的夜風,但比夜風還要溫暖,還要溫柔。
忍不住仰起頭看向他,帶著一臉討好的燦笑:“家長,今天是第一次在外面露營,還是在這般美麗的地方,你就通融一下,讓未成年人稍微晚睡一點嘛,好不好?呵呵……”還沒說完,我就忍不住笑了,一個年輕的不像話而又英俊的不像話的——家長?!
楓霧無奈地低下了頭,正對上那雙閃耀著濃濃渴望的澄澈雙眸,忍不住輕歎一聲,唇邊卻不自禁又掛上了一抹寵溺而溫柔的微笑。
輕輕一勒韁繩,人已似飛燕般輕盈地飄落到了地上,將手伸向馬背上那個小嘴微張、一臉錯愕的小人兒,笑容似山中清潭般明淨而溫軟:“下來吧!我們就在這裡停下,讓你好好玩玩,明日再走!”
“哇,師兄萬歲!萬歲——!”抓著師兄的大手,我用右手一撐馬鞍,有史以來第一次成功地使了一招精絕飄逸的“飛身”下馬,繼而一把摟住了踏雪的脖子,對著馬頭又親又吻,大聲地笑道:“踏雪,我們要舉辦篝火晚會了!哈哈,開心吧!你放心,今晚我親自唱歌給你聽,絕不會像那天的才藝大賽一樣,讓人看了之後毛骨悚然,連續幾天都食之無味、噩夢連連……”
看著那個歡喜雀躍的小身影,楓霧的臉上又露出了無限歡愉而滿足的純淨笑容,似草原上無邊無垠的藍天般,溫柔而溫暖的包容著,有關她的一切,無論是嬌嗔、輕語、歡笑還是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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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的篝火,映紅了師兄的臉,也溫暖了我的四肢百骸。
放肆地伸了個懶腰,抓過兩人的包袱疊在了一起,身子一歪便靠在了上面,頓時發出一聲滿足的長歎:“唔——,真舒服啊!怪不得四師兄整天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呢!”
聞言,楓霧不由輕笑出聲,回頭望望像只耍懶的貓一樣瞇著倆眼、靜靜窩在篝火旁的小師妹,不禁更是好笑道:“你所說的篝火晚會就是——躲在一旁烤火打盹麼?”
“嘿嘿,才不是呢!”皺著鼻子對師兄做了個鬼臉,直起身拍了拍身旁的空地道:“大師兄快來這裡坐!這草床好舒服,我還可以很無私地分你一個柔軟的包袱!”
草床是剛才大師兄用干爽的腹葉草為我鋪的,上面還覆了件他的長袍,既能隔絕草地上的寒氣又能增加草床的舒適度,完全可以媲美現世的席夢思了!
大師兄微微一笑,默默地走了過來盤腿坐下,並沒有要我分給他的那個包袱。見他沒有要用的意思,我馬上又毫不客氣地收回來“據為己有”了。
將兩只包袱重新疊起擺在了兩人的中間,舒服地往上一倒,我開心地望著漫天明亮而絢爛的星斗,微笑著道:“大師兄,草原上的星星可真亮啊!你知道麼,以前在我的家鄉有好多關於星星的傳說呢!有的說星星是人死後的靈魂,在天上不停地眨著眼、看著人間活著的親人們。還有的說每顆星星其實都是天上的一個神仙,比如說太白星、紫薇星什麼的,都是天庭裡的仙官。不過,最受人追捧的就是關於星星的愛情傳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