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是這麼個奇怪的東西。我在龍吟山上憋了整整有五年之久,每天就是練練功,養養花,弄弄這,搞搞那,似乎也並不覺得時間特別難熬。但當師傅許諾,等天氣再暖和點,就讓大師兄帶我去下山游歷後,時間就變得難熬起來。
每天,我都掰著指頭,數著日子,迫不及待地盼著太陽趕快升起來再趕快落下去,好讓這一天快點過去,而我就可以早點下山去!迫不及待的心情,讓龍首崖上的小白都察覺到了不對,所以最近乖得很,見了我就一臉的“媚笑”,倒讓我有幾分捨不得它了。
但小白畢竟是只猴子,所以我可以很“殘忍”地忽略它因捨不得我而作出的怪樣子。但對我那個很喜歡演,又很會演的老頑童師傅,就萬萬不能這樣視若無睹地敷衍了事了。在我每天絞盡腦汁、挖空心思,變著方地做出各色小吃外加甜言蜜語的小心伺候下,師傅終於答應了,讓我和大師兄在三天後動身下山!
聞言,我興奮地差點沒扒到老頭臉上左右開弓地親兩口!但想想古人就是再開通估計也接受不了我這種讓人爆血管的“友好行為”,所以,我還是極端克制地只給了他一個熱情奔放的擁抱,就扔下一臉受用卻又有些微澀尷尬的“別扭老頭”,拉著滿臉詫異好笑的大師兄直奔聚墨閣來制定“出行計劃”了。當然,不請自來的還有我那位自詡英俊非凡、武藝非凡且深受廣大離界少女喜愛的攏香公子——四師兄雪峰了。
“大師兄,我們這次下山是要去哪裡呢?”仰望著牆上的手繪地圖,我興奮地瞪著眼睛四處逡巡著。
“二師弟和三師妹並沒有傳來什麼特別的消息,所以這次下山要去什麼地方,我們可以自行決定,只要到時候跟師傅說一聲就好!”大師兄負著手,和我並肩站著,仰起頭望著牆上的地圖靜靜地微笑著答道。
“真的嗎?!”我喜出望外地望著大師兄,繼而一臉興奮地指著地圖道:“你看,離界有很多神奇的地方呢!這東邊有山有海有小島,西邊呢,全部都是高山峽谷。而北邊好像是一大片開闊的草原,中部和南邊也有好多奇山秀水,而且好像還有很多繁華的城市古鎮。最‘要命’的要屬最當間的靈宇城了,天哪,好大的一座城啊!我真想快點到十五歲,可以把整個離界好好地游一遍!”
“切——,那是後年的事了,你先想好這次去哪再說吧!”四師兄懶洋洋地窩在一把椅子裡,將一顆熟透了的李果高高拋起,然後張大了嘴直接接住,嚼的不亦樂乎!
“喂,給我留點!”我一個箭步沖到了他身後,伸手直接從半空中劫走了一顆碩大鮮紅的李果,塞進自己的嘴裡起勁地嚼著。低頭看看,四師兄正一臉驚詫錯愕的看著我,頭還傻登登地仰在椅背上、嘴大張著卻什麼也沒有接到,那可笑的樣子就像一只正張著大嘴的傻青蛙,頓時讓我樂不可支。故意做了一個陶醉的表情,我感慨地道:“唔——,真好吃啊!”
“嘁——,小氣!”四師兄一臉不屑地又拿起了另一個李果,微瞇著眼像是在打盹的貓:“要論離界的風景啊,那可是各有千秋!南方風景秀麗明淨,北方雄渾寬廣。要是想去看精致如畫般的旖旎風光,那就一定要去紅葉島和忘憂谷!要想看奇險巍峨、氣勢磅礡的壯麗山河,那就去北地的圖騰草原和西北的凌霄玉閣。想逛街吃東西,去靈宇城和東亭、西府、南風、北都四大關城;想去領略不一樣的風土人情,就要到北地去住上幾天,要不就去南面的陸水鄉!反正啊,就我說得這些個地方都夠你逛上個三年五載的了,更別說還有好多連我都沒去逛過的地方呢!”
“是麼?!”四師兄倒真不愧是吃喝玩樂的專家,這一番簡潔精辟的概括性陳述,絕對趕上現世的旅游指南了!我忙忙地掉轉了頭,一臉興奮地望著剛剛落座的大師兄道:“大師兄,我們這次去哪裡好呢?去北地的草原好不好?好像三師姐這次下山游歷就是去那裡耶!那我們就可以一路慢慢地‘游’過去,然後再找上三師姐一起回莊了,你說好不好?”
“你想去北地?!”聞言,楓霧和雪峰相互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得的眼神。
有著無數寬廣草原和茂密森林的北地,雖然風景壯麗、人情樸實粗獷,但也因為那裡人煙相對稀少,有大片無人居住的空地和山谷、森林,所以一直以來,也是邪靈和血屍出現最多的地方。當年,師傅就是在那裡救回了冰雲,而他的故鄉——金烏鎮,也因血屍為禍而成了無人居住的荒村。
聽到小師妹想去北地,楓霧不由有些躊躇。帶著她去北地,遇上了一般的邪靈或血屍,以自己目前的功力護得兩人周全是綽綽有余。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當年被師傅重傷後而負傷逃竄的萬年血屍,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藏匿於何處。幾年來,眾位師弟和自己一直借著四處游歷的機會,到處尋找血屍的蹤跡,但至今仍沒有任何線索。不僅如此,因為離界中部是靈宇城,西北有凌霄玉閣,東南有紅葉島,南邊有種菊山莊,有這些門下弟子眾多的修行門派在當地坐鎮,所以最有可能、也最適合血屍藏匿的地方,就要數人煙稀少而地域寬廣的北地了。
看看小師妹一臉期待與興奮的表情,楓霧微微沉吟著沒有立時回答,雪峰卻懶洋洋地開口了:“大師兄,既然她想去找三師姐,那你就帶著她去吧!其實前兩天,師傅跟我說了,最多再有一個來月,等他把莊裡的事情都交待停當了,我們就攆你們去!然後,叫正在東邊游歷的二師兄回來,大家在北都會合,一起去凌霄玉閣。明年就要舉行問道會了,估計清靈子前輩肯定又是按捺不住給師傅寫信了,想找我們去提前練練手!嘿嘿,只要到時候他別後悔!巴巴地把我們請去,吃好的、喝好的,結果把他的那些個徒子徒孫一個個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連去問道大會的膽都沒有了,那還不得讓他把腸子都悔青了!”
聞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要是真像四師兄說得那樣,說不定清靈子前輩會當即臉色鐵青地把我們轟出凌霄玉閣,從此和師傅由“知交好友”變為“宿世仇敵”,老死不相往來啦!
看我笑得一發不可收拾的樣子,四師兄也忍不住咧著嘴笑得極是開心,道:“大師兄,你就放心地帶著小師妹歇歇走走地去玩吧!說不定,你還沒到北地,我們就已經追上你們了!”
看著兩個已經笑成了“一坨”的家伙,楓霧無奈地搖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北地找三師妹吧!”
“歐耶——師兄萬歲!”我舉起雙手想在原地轉個圈,卻一不小心撞在了桌子角上,頓時樂極生悲——
眨巴著兩只淚眼,我齜牙咧嘴地揉著爆痛的胯骨,無奈地看著四師兄笑得一臉欠扁不說,還用手不停地擂著桌子以示其開心之程度!只因實在是痛得說不出話來,所以我只能在心裡滿懷悲憤地暗罵了一句:“這頭沒良心的死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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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春夜,朗朗的山風中已經帶著了幾分暖意的熏然。吹拂在夜歸人的臉上,就像情人那柔軟的雙手在溫柔而深情地撫摸著。
忍不住微微一笑,摸了摸懷中揣著的那個小巧而精致的錢袋,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笑起來像山中精靈般清新而靈動的小人兒,腳步不由愈加輕快飛揚起來!
“峰兒!”一聲低沉的呼喚,讓滿心雀躍的雪峰微微一怔,錯愕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見一臉慈愛平和笑容的師傅正背著手,靜靜地立在自己身後。
“嘻嘻!”又露出了那副燦爛如朝陽般的輕松笑容,竟沒有一點因半夜偷溜出去玩而被師傅當場抓包的慚愧與心虛。“師傅!這麼晚了,您怎麼還在這裡等我,怕我迷路啊?!”還是那副玩世不恭、沒正經的樣子,卻處處顯示著無比歡愉的好心情。
“唔,呵呵,看來今天下山玩得很不錯啊!”師傅用手慢慢捋著胡子,笑得像一位慈祥而有些嬌慣孫兒的祖父。
“是!”雪峰快樂地答道,唇邊的笑意想收都收不住。
明天小師妹就要下山了,雖然自己剛剛游歷回來,這次不好再跟著大師兄他們一起去。但因為師傅接到了清靈子前輩的邀請,三個月後要帶著所有的弟子去凌霄玉閣和他們進行問道會武的切磋交流。所以,最多只要一個來月,等師傅把莊裡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自己就可以跟著師傅一起北上去找靈兒他們,然後大家一起出發去凌霄玉閣!
以前,每當自己下山去游歷的時候,每到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或是每到一處有好玩事物的地方,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等小師妹十五歲了,可以下山來了,自己一定要帶她來這裡逛逛、瞧瞧!如今,已經學會了斬拳與飛刃的小師妹,終於被師傅允許可以跟著眾位師兄一起提前下山去游歷了。盡管,這次是和大師兄一起去,但是想想,不幾日自己便也會趕去和他們匯合。如果來得及的話,還可以一起去趟風景優美壯觀、民情粗獷彪悍的圖騰草原,她一定會很喜歡!
想到這裡,雪峰不由笑得更加燦爛了。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攜手相伴,相依相偎,踏遍離界的每一處山山水水,看遍每一處的風景奇秀,那將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每每想到這裡,心中便如同當初得知自己可以提前下山去游歷時的那樣,充滿了無以名狀的喜悅、激動和無限期盼。所以今天,自己特地跑到鎮上為她買了一個錢袋,讓她下山去的時候可以拿來裝碎銀子用。不知道為什麼,盡管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但想想,整天和那個連自己都不得不由衷喜愛尊敬,如月光般俊逸出塵,似春風般溫柔體貼的大師兄朝夕相伴在一起,小師妹會不會真的就這樣,徹底走出了自己生命?因為年齡的關系,自己不得不遵從師命,每年下山去游歷上一段時間,這樣就使得本身就不喜歡下山的大師兄和小師妹多了很多共同相處的時間。而現在,當和大師兄經過了那次深夜對酌之後,自己再也不想就這樣,看著大師兄永遠占據著小師妹心中的首位,永遠將自己當作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來看!
再次摸摸懷中揣著的錢袋,雪峰開懷而滿意地笑了。送她一個既實用又能隨身攜帶的錢袋,讓她每次掏銀子出來的時候,都能看到自己的心意,想到自己!
“峰兒啊,為師在這裡等你,只怕是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了!”將這個四徒弟的快樂、歡喜、期盼和雀躍之情一一看在眼裡,種菊先生不由發出了一聲悠悠的歎息,似乎對自己要為這個四徒弟帶來一個這樣“不好”的消息而感到有些抱歉。
“不好的消息?”聞言,雪峰不由微微一怔,看著師傅那能洞穿一切的銳利雙眼,突然有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峰兒,這次你大師兄和小師妹要去北地,為師本打算讓你在莊中先逗留一段時間,然後再和為師一起北上去會合他們的!可是,現在看來,這個計劃不得不改變了!”說完,種菊先生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繼續道:“為師這次之所以叫你回莊,是因為發現近兩年來,離界頻繁出現各種邪靈異獸傷害無辜百姓的事情,所以連你大師兄也不得不時常下山去驅除邪靈。不但如此,為師還發現,這兩年來出現的邪靈,其靈力越來越高,修為也越來越深。最令人不安的是,以前的邪靈出來害人,多是一只獨自為害,或至多是兩三只一起出來害人,這還僅限於邪力和慧能較其他邪物都要高的血屍!但我想你們也注意到了,今年已出現了三次,各種邪靈、血屍和異獸相互搭伴為伍,共同禍害一方的慘案。所以為師認為,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有著目前還不為人知的深層原因。我想,該是時候讓你們幾個師兄妹警覺了,尤其是你!”
種菊先生看著滿面疑惑不解的四弟子,慈愛地微微一笑道:“為師知道你天資過人,而且喜歡標新立異,所以才獨創出了斬拳與飛刃相結合的靈術合擊之術。但此法雖威力甚大,卻也有著不容忽視的致命短處,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看看已卸去了一臉憤懣與不滿之色的四徒弟,此刻正默默無語、一臉鄭重地低頭沉思著,種菊先生滿意地一笑道:“既然知道致命傷在哪裡,那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你就在山上好好地修行,讓你的靈術合擊更加純熟和精進吧!至於一個月之後,只怕你還必須要回家一趟!”
說到這裡,種菊先生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曖昧不明的奇異笑容,抽出一封已拆封的書信遞給了雪峰,道:“至於原因嘛——你看了信便會知曉了!”
說完,一臉自得其樂地哼著小曲,看也不看正拿著信箋、先是目瞪口呆轉而又一臉氣急敗壞的四徒弟,得意洋洋地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