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滿懷欣喜地將奮鬥了差不多兩天的傲人成果小心翼翼地往懷裡揣的時候,門外驀地一聲大喊,把我的眼淚都嚇得飆出來了!
「靈丫頭,快,快,到供菊堂去,你二師兄他們回來了!」
我憋了一肚子火猛地一回頭,正看見石頭嬸一臉興奮地站在門口衝我招手呢!待看到我雙目垂淚、一臉幽怨的模樣,她先是一愣,即而又一臉疼惜地望著我說:「靈丫頭啊,不就才兩、三個月沒見麼?就把你想師兄、師姐們想成這個樣子啊!這次他們不是不想帶你去,你這不是受傷了麼?呵呵,還真是個孩子啊!」
聞言我頓時滿臉黑線,石頭嬸還真是「善解人意」啊!一臉尷尬的我被石頭嬸拉著,二話不說,風風火火地就趕到了前院的供菊堂,老遠就看見師傅正滿面笑容地坐在大堂中,好像正和右手邊的不知什麼人說話呢!
剛剛走到堂前石階前,石頭嬸就輕輕一推我,笑道:「靈丫頭,快進去吧!你們師徒好好說說話,我趕緊的給你們擺飯去!」說完,又是一陣風風火火地直奔廚房而去。
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突然有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感覺。現在的「我」已不是以前的那個落靈了,但裡面的那仨人可還是落靈以前的師兄、師姐啊!以他們對落靈的熟悉程度,絕對會發現現在的我是多麼的「今非昔比」,這一點已經從師傅和大師兄那裡得到充分證明了。突然讓我進去面對這三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接受他們或懷疑、或審視的「六目共矚」,我還真是有點惴惴不安。
正當我在門口縮頭縮腦、躊躇不前的時候,忽然聽見師傅清越的聲音從廳裡傳了出來:「靈兒啊,來了就快進來吧!」
「是!」我忙應了一聲,抬起頭迎上了師傅那雙明亮而睿智的雙眼,就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立刻擠鼻子弄眼地和師傅無聲的交流了起來。
「老爺子,咋辦?」
「放心進來吧,有為師在呢!」
「我不信,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結果耍的我慘!我可不想見人就解釋一遍,讓人家把我當怪物看!」
「知道,囉嗦!快點給我進來!」老頭煩了,倆眼一瞪,我下意識地就一抬腿邁進了門去,頓時覺得齊刷刷的幾道目光如探照燈般的齊聚在我的身上,照的我渾身不舒服。
僵著臉,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叫了聲:「師傅!」公共場合,還是要給足師傅面子的,讓人看著也得像那麼回事才行。
「唔!好,好!」老頭也很配合,端出一副德高望重、慈祥和藹的樣子,「你二師兄他們剛剛回莊,你去見過他們吧!」
「是!」
剛剛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師傅的右側並排立著幾個人,現在轉身一望,只見大師兄站在最右邊,那麼依次接下的應該就是二師兄、三師姐、四師兄嘍!那我以後豈不是得站在老末?想想我「一把年紀」的人了,現在來了這裡還得跟在幾個「小屁孩」後面充「小妹」,真是郁死了!
郁是郁,但戲還是得做全套了!我立馬很有禮貌地向各位「少年長輩」打了個招呼:「二師兄、三師姐、四師兄,歡迎回莊!」
話音落,半晌無人回應,我頓時覺得廳裡的氣氛靜的有些怪異,怎麼了?我沒說錯話啊?我怎麼知道平時他們師兄弟之間是怎麼打招呼的,難不成也是一見面就打躬作揖的?應該不會那麼誇張吧!
我正突兀地處在大廳中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猶豫著要不要再來個正式的請安禮時,忽然覺得右手上一暖,似乎有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一臉訝異地抬起頭,卻看見大師兄正一臉溫暖笑意地低頭看著我,那笑容彷彿能一直暖到我心裡去了,讓我整個人都安心輕鬆了下來。
「小師妹因為那次受傷,大部分記憶都喪失了,剛剛醒來的時候,連我和師傅都記不得了!」楓霧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聲音如同徐徐吹過的清風一般,頓時化解了大廳裡莫名詭異的氣氛。
「我說呢!小師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懂禮數了,敢情是被那只靈猴給教訓好了!哈哈!」
一個正處在變聲期的「公鴨」聲傳來,刮得我的耳膜極不舒服。隨著話音傳來的方向,我有些不爽地扭頭一看,一個十四五歲,身穿白衣,面若敷粉,唇紅齒白的「小屁孩」正一臉促狹地望著我,一雙眼睛毛茸茸、黑燦燦的,兩道臥蠶眉正龍飛鳳舞地揚著,笑得一口白牙幾乎顆顆都能跑出來報到了,最要命的就是他的嘴角居然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我頓時一愕,聲音不好聽,不過人長得是真不賴,整個就一現下流行的韓版花樣美少男嘛!
不過,小傢伙俊是俊,給人的感覺卻並不「娘娘腔」,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讓人覺得很親切。看著他,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座座覆蓋著凜凜白雪的巍峨山峰,在蓬勃朝陽映射下,正閃爍著金燦燦的喜人光芒。與大師兄那種能滌蕩心靈的神聖高潔不同,他給人的感覺正如陽春白雪般,乾淨通透,清爽怡人。這樣的「小孩」真是讓人喜歡,我突然有種感覺,要是自己以後能有個這樣的寶寶,倒是很不錯哦!
一想到這裡,我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也不在意他剛才的「語出不敬」了,回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用「寬和慈愛」的眼神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心道:「你說我欠收拾,那我就認你作乾兒子,看誰比誰狠,哈哈!」
「靈兒,這是你四師兄雪峰!」大師兄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抬頭望著他微微一笑,問道:「就是那個跑去給師傅報信才救了我一條小命的四師兄?」
大師兄微笑著頷首,應道:「是!」
我立刻大大聲地說道:「多謝四師兄的通風報信,你的救命之恩,我永世難忘,哪怕以後做了鬼,我都會時刻惦著你、感謝你的~~~!」
聞言,就只見眼前那本來笑得滿口白牙直晃眼的小臉頓時一垮,一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尷尬模樣,絕對精彩絕倫。
果然,耳旁立馬傳來幾聲嗤笑聲,師傅是笑的最大聲、最不給面子的一個。大師兄倒是依舊笑得和風煦暖,只是在我的耳邊卻輕輕飄過他如耳語般、幾不可聞的聲音:「又調皮!」
我對著地面偷偷做了個鬼臉,抬起頭望向中間那個剛剛發出了如晚風拂面般溫柔笑聲的人兒。哇塞,絕世佳人啊!
小姑娘一身綠衣,如同湖邊的依依垂柳一般,即使站在那裡也透著一種裊娜蹁躚、嫵媚無比的風韻。小小的瓜子臉上,兩道彎彎的眉似顰非顰,小巧俏挺的鼻,兩瓣紅潤的唇間還噙著一絲沒有逝去的微笑,而那雙明亮動人的雙眸,居然是深紫色的,似乎還有薄薄輕霧流動其間,微微泛出點點輕愁。在瞥見大師兄握著我的手時,眼神驀地一黯,轉而又迅即掩去,抬起眼繼續微笑著注視著我。
「這是你三師姐,初雨!」師兄的嗓音悠悠地在我耳邊響起。我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三師姐,難道這兩個人之間——哦哈哈哈,有點那個意思!
我一臉想入非非的YY表情,誰知道忽然手上一疼,大師兄那輕的像鬼吹風似的聲音帶著凜凜的寒意又在耳邊響起:「你又在那裡胡思亂想什麼呢?!」
此風吹得頓時我「精神一振」,「渾身爽利」,揚著一張大大的笑臉,我衝著小美女大聲地喊著:「師姐,歡迎回家!」
聞言,小美女那雙波光渺渺的紫色眼眸中頓時泛起清粼粼的波光,似乎盈盈然正在訴說著她此時的欣喜和感動,真讓我覺得哪怕淹死在她那如湖水般旖旎溫柔的眼波中都絕不後悔!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向小美女表達我誠摯的仰慕之情,就被大師兄牽到了另一個灰衣人面前。
「這是你二師兄,冰雲!」大師兄繼續微笑著給我介紹道。
我戀戀不捨地收回癡粘在三師姐身上的眼神,抬起頭,很有禮貌地微笑著說道:「二師兄,歡迎回家!」
這一望,我頓時如同被點穴了一般,整個人怔怔地呆在了那裡。
一身灰衣的二師兄,渾身散發著一種冷然而蕭瑟的氣質,整個人就如同一尊矗立了百年、卻依然屹然不倒的石雕般,讓人有種堅定、硬朗而不可撼動的敬畏感,卻也有種深深烙印在他的每寸肌膚上,曾為無數風霜雨雪、刀刻斧鑿所造成、似乎永遠也無法磨滅的滄桑與孤獨感。
這一切都被他的沉穩與內斂所深深壓抑著、掩飾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那麼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了。儘管他被雕塑成了劍眉朗目、鐵骨錚錚的少年郎,但是我卻依稀看到了,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正在汩汩地流淌著悲傷的血淚。是什麼樣的經歷讓這個看起來至多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背負著如此深沉的悲痛與哀傷?
望著他,我想我此刻的眼裡也盈滿了極度的悲傷與心痛,以至於二師兄在看向我時,眼中也泛起了一絲驚詫的異樣,但隨即又消逝不見了,再次深深地、沉沉地,躲進了他的那副如石雕般冰冷而堅硬的外殼裡。
「先生,我那邊飯菜都擺上了,讓孩子們都到後邊吃飯去吧!」
石頭嬸高昂爽利的話音頓時打斷了我的沉思,突然發覺右手上隱隱傳來了一陣微微的疼痛感,扭頭一看,大師兄不知何時居然那麼用力地握緊了我的手,那張淡淡微笑著的臉上,一雙深邃清亮的眼卻正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我。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繼而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師兄估計是看到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我犯花癡呢吧!拜託,我哪有那麼低級趣味啊!我只是覺得這個二師兄「冰」得讓人心痛,「冷」得讓人心疼而已。
我要是如此「好色」之人,那當初看到「如琢如磨、如切如磋」的離界第一帥哥——楓霧公子,不早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口水橫流地撲上去了,那會像現在待他如「本班同學張三」一樣,那麼坦然自若、心無雜念。
咯咯笑著,我乾脆用兩隻手抱住了他的整條胳膊,兩隻眼都笑彎了,對著所有人大聲地說道:「二師兄、三師姐、四師兄,歡迎你們回家,只是下次再出去玩,不要再把我落下啦!」
話音剛落,大廳裡就突然響起了一清越、一激昂兩道交匯的聲音,頓時吵得我一陣頭昏腦脹。
「靈兒,你師兄他們可不是出去玩的!為師不是跟你說了麼,他們是去……」
「小師妹,你還說,當初是你自己偏要上山去抓猴子的,還說我要是去告訴師傅就給我下瀉藥……」
趁著這亂勁,我也學大師兄一樣在他耳邊,輕輕地、像女鬼一樣拖著顫抖的聲音說道:「大~師~兄~,在你眼裡,我就那麼花癡嗎~~?要是那樣,以你的絕世姿容,如此秀色可餐,我早就吃~干~抹~淨~啦~~!唏溜溜,好吃哪~~~~!」
就這麼巧,大廳裡那兩個激越高昂的聲音都同時講完了,一片寂靜中,就只見我正一臉陶醉地做著吸溜口水的動作,而大師兄則在一旁假裝無事地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兩聲,望著我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好笑與責備,還有一絲無奈的寵溺之色。
那個不識相的公鴨嗓子此刻又很煞風景地響了起來:「小師妹,什麼東西這麼好吃,讓你饞成這樣?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