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死了,小姐死了……」
「小姐死了,小姐死了……」
小如一邊慌慌張張的跑出明心苑,一邊驚恐而又淒慘的叫著。
在燭火的照射下,清晰的看見她眼中的驚慌失措,愕然萬分,跑得又急又慌,腳彷彿航海在海上的船失了舵盤沒了方向,橫衝直撞,磕磕碰碰,跌倒多次,最後竟直接趴躺在明心苑左側一百來米的花園中,淚如雨下,迷糊了眼,打濕了臉……
「死了……死了……」
「小姐死了……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
嘴裡依然喃喃的叫著,雙拳不停的擊打著堅硬的地板,悲痛欲絕,痛心萬分……
血,鮮紅的血順著手緣留下,往低處延伸開來!
月終失去了蹤影,夜更黑了,風起雲湧,烏雲漫天,院中樹枝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燈籠在風的吹動下變得搖搖晃晃,忽暗忽明……
「小如,月兒出了什麼事?!」
上官彥箭一般衝到小如身前,毫無憐惜之情的一把擰起小如,略帶驚慌的問道,身後跟著突聞慘叫聲而來的上官瑩,林舒雅,司徒星與司徒雲。
「少爺……呵呵……死了……死了……」
小如好似使不上力一般,任由上官彥將她高高擰起,與他齊肩,斜歪著頭,淚流滿面,喃喃說道,滴滴鮮血順手而下……
「你給我說清楚,誰死了?誰死了?!」
上官彥好似怕小如突然昏迷一般,用力的搖晃著,驚恐的大聲問道。
隨著上官彥的吼叫聲,夜空突地雷響電閃,風聲愈響,飛沙走石,樹枝也搖晃得愈發的力量,柳樹修長的枝頭好似要被折斷一般,垂在了地上,與飛進院中的沙石攪和在一起。
風吹熄了燭火,院中頓時黑壓壓的一片,只能藉著那一剎那間的電閃看清院中的情況,而風的勁道,沙石的飛舞,讓人睜不開眼,只得抬起手臂,勉強用袖擺遮住眼……
「小姐死了……呵呵……是小姐死了……」
小如好似有點癡瘋的望著上官彥,喃喃的說道,嘴角帶著令人寒顫的笑意,證明了此刻的她已經神志不清,精神崩潰了……
小如的話比空中的雷鳴電閃,飛沙走石更可怕,驚呆了上官彥,也震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皆不可思議,不可自信,不禁面面相覷!
上官彥愕然,倏地鬆開小如,小如猝不及防,轟然癱倒在地,她猶如失了靈魂一般,嘴角依然掛著笑,令人心驚的笑,而嘴裡仍然不停的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小姐死了』……
而上官彥鬆開小如,沒了支撐架,踉蹌一步,險些摔倒在地,連連搖頭,不停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上官瑩他們在一旁雖感突然,不可思議,但比上官彥多了一分理智!
上官瑩被風吹得睜不開眼,微瞇著雙眸,卻仍能讀出她眼底的擔憂,欲言又止,徐徐探步,卻見司徒雲對她搖搖頭,又對她點點頭,瞬間明白過來他舉止之意。
此時此刻,也許說再多的話也沒用,還需他自己調理……
傾盆大雨從黑夜中傾瀉直下,在狂風捲的捲動下,猶如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樹枝上抽,風席捲著雨,雨夾雜著風,成了狂暴的充滿旋捲黑暗的水旋風,擊打在人的臉上,身上……
痛與否,已不知,只知身邊有一股巨大的壓迫感,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啊……」
上官彥仰天長嘯,激憤無比,驟然舉步,奔進了明心苑。
「三哥……」
「少爺……」上官瑩他們一邊擔憂的叫著上官彥,一邊尾隨他跑進明心苑,小如被司徒雲撈起一同帶了進去,也許是制止她煩人的話語聲,也許是怕她支撐不住,司徒雲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得到暫時的安寧……
而林舒雅卻並未疾步走進,卻是呆愣在外,身子微微發顫……
但,在她的眼底,能清晰的讀到她心中是竊喜的,而除了那份喜悅之後,還有擔憂與揣測……
在他們的身影兒即將消失於眼底時,她終抬了起一雙巧腳,快步向明心苑走去!
※※※※※※※※※※※※※※
上官彥急速奔進明心苑,直奔內堂。
屋外的雨依然肆無忌憚的下著,雷辟里啪啦的響著,閃電也不厭其煩的拉扯著……
上官彥奔到門口,腳停了下來,藉著窗外的閃電看見屋內滿室凌亂,桌隨意的傾倒著,椅毫無形象的歪趴著,而甯月兒則斜躺傾倒的桌旁。
她,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神情痛苦,身體蜷縮,雙手捂肚,嘴巴微張,雙眼未閉透著驚恐與不可置信,衣角處殘留著不堪的污垢,無一不彰顯著此前她歷經了一番浩劫……
想必小如會如此就是被她恐怖的樣子嚇壞了吧!……
而離她不遠處,有一破碎的碗,其邊有少許的湯汁……
上官彥踉蹌前進,明明只有不到十步的距離,卻讓他覺得好艱難,好痛苦,舉步維艱,似有千金重壓在他肩上一般!
眼中漫上了一層薄霧,嘴角抽動,經過千苦,終在她身旁緩緩跪下,為她閉上眼,將她抱入懷,緊緊的抱著,好似有人將她搶走一般,此刻不正是有人將她從他身邊奪走嗎?……
淚,無聲而下……
聲,斷斷續續,哽咽難耐……
肩,徐徐顫抖……
臉,帶著雨水與淚水,緊緊的貼在她的蒼白的臉上……
突然,上官彥鬆開甯月兒,用手觸探她的臉頰……
熱,還是熱的,身子還是熱的!!!
呼吸似有似無,但,身子還有熱度,也許還有救!
這個發現令上官彥驚喜不已!
待上官瑩一行人走進內堂時,便看見上官彥面帶笑容的抱著甯月兒,甚是奇怪,面面相視……
「快去把齊大夫請來……快去!快去!……」
上官彥恍然抬頭,看見呆立在門邊的幾人,對他們直呼道,幾人不明所以,呆立不動,欲言又止,他又大聲命令道,見司徒星點頭離去之後,他又低頭微笑著看了看懷中的甯月兒,而後方才將她抱起身,讓她安躺在床上,好似怕她冷一般,又會她蓋上被子。
「月兒,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我一定會救你的!……不要怕……等我救你!……」
上官彥緊緊的握著甯月兒的手,深情的望著她,似在對她說,又好似對他自己說。
而上官瑩他們對此,愈發的擔憂……
當初沈慕雪失蹤之時,他也未向這般,那時的他多了一份冷靜,少了一份沉浮……
她怕,她擔心上官彥此刻是受不了甯月兒突然死去的消息,而迷失了理智,喪失了鬥志!
但,此刻他們卻也別無他法,只得靜靜的坐在一旁,只得等待著齊大夫的到來。
也許他會是一個最好的開導者!
司徒雲將小如安頓在椅之後,點亮了燈,多了一份光明,猶如在上官彥的心裡增加了一份希望……
須臾,司徒星帶著齊大夫飛奔進了明心苑。
齊大夫身體落地之後,好似還未回過神,滿臉的驚恐,一手撐在桌面上,一手捂著胸膛,大口的呼吸,雨淋濕了他的衣,連鬍鬚都粘連在了一起。
「齊老頭,快過去!」
司徒雲一邊拉著齊大夫,一邊說道。不要怪他不尊老愛幼,實在是因為此刻擔心著上官彥。
齊大夫甚想發怒,但,當他看到床上喃喃自語的上官彥與蒼白無一點血色的甯月兒時,他忍住了,憋住了。
他大人不計小人過,他不與這小兔崽子計較,他是醫者!
醫者,父母心也!……待診治完之後再好好教訓這個不尊老愛幼的小子!
但,在坐下的同時,斜睨了司徒星一眼,讓他知道他老人家之前是生了氣的!
「齊大夫,她怎麼樣?!她沒事的,對不對?!」
齊大夫才剛坐下,上官彥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卻暴露了此刻的他是緊張的,擔憂的,害怕的……
齊大夫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上官彥,未話語,一手輕輕的撫摸著未干的鬍鬚,一手把著脈,而他的眉頭因時間的順延,越來越攏,只差點沒合併在一起。
「恕老夫無能無力,但甯……」
齊大夫雙眉緊蹙,一邊將甯月兒的手放進被褥中,一邊緩緩起身,對上官彥無奈的說道,他話未說完,便被上官彥截了去。
「怎麼可能呢?!……齊大夫,你不是被尊稱為神醫嗎?什麼人都可以醫治的,為什麼現在卻說這樣的話!你是在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上官彥一步上前,雙手緊緊的鉗著齊大夫的雙肩,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閃電一次又一次的閃過他激動的面孔。
「少爺,你冷靜點,齊大夫的話還未說完,我們先聽他說,也許其他人可以醫治!」
司徒星上前勸解道,而他嘴上雖如此說,心裡卻有一種不祥之感,畢竟齊大夫的醫術精湛,他而今都說『無能為力』了,那也說明了甯月兒醒來的機率甚是渺茫……
上官彥扭頭看了看司徒星,又看了看齊大夫,齊大夫擠皺著老臉,點點頭。見此,上官彥才鬆開了手。
齊大夫一邊揉著發疼的胳臂,一邊說道:「少爺,甯姑娘現在所有的跡象都顯示著她中了『黑玉斷魂散』,而這種毒物,最大的特點是需與食物相結合,它方顯毒性。」
「來人!」
見此,上官彥轉身向外,冷聲命令道。
如果讓他證明此事是他上官府的人所為,那他定讓他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
「少爺,有何吩咐?」
一侍衛從外面急速走進,拱手道。
「去查查今晚月兒吃了……」
話未說完,兩眼便瞟見了地上的碎碗,疾步向前,拿起碎片,觸鼻嗅之,轉而迅速丟下,大步走到床前,掀開被褥,看見甯月兒衣角上的污漬,低頭再次嗅之……
瞬時,兩眼發冷,冒著寒光,雙拳緊握,青筋暴動……
屋裡的人站在原地,看著上官彥的一系列的動作,雖不是全然知道具體事宜,但,也能猜個大概出來。
「知不知道,雞湯是誰送來的?!」
上官彥為甯月兒再次蓋好被褥,急速轉身,負手而立,輕聲問道,卻讓人聽著,分明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站在最外端的林舒雅聽到上官彥的話時,身體明顯一顫,卻只有一瞬間,未入其他人眼底,包括上官彥。
但,她藏於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拽著衣袖,冷汗淋漓,幸而剛才在外淋了雨,未讓人瞧出她額頭的點點汗珠……
「回少爺話,小的不知。」
侍衛低頭拱手回答道,雙手卻微微顫抖,暴露了他緊張的心情。
「不知?……不知道不會去查嗎?!」
上官彥突然陡增音量,怒喝道。
「是!小的馬上去。」語畢,人立即出了房門。
齊大夫望著外去的侍衛,轉頭對上官彥說道:「少爺,請恕老夫直言。」
上官彥扭頭看了一眼甯月兒,回頭,深呼一口氣後道:「齊大夫但說無妨。」
他不能再如之前那麼浮躁,他需要冷靜,否則是幫不了月兒的,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也不會放棄,他更不會讓窺視在背後的人得逞……
齊大夫點頭說道:「即便讓少爺你找到了下毒的人,也不一定能拿到解藥。」上官彥眉頭高挑,不明所以,其他人皆同他一樣,齊大夫繼續,「『黑玉斷魂散』是當年毒王玉簫年輕時的傑作,它本無解藥,後來他的妻子容琴配製了一種解藥——白玉還魂丹,因此它也叫假死藥,但,毒王藥王早在十年前消於江湖,這兩種藥陪同他們一併消失,如今相隔十年,詫然顯現於此,著實令人萬分驚愕,這也是為什麼老夫說無能為力的原因。但,聽說此毒除了毒王和藥王能配製外,就只有他們的女兒了,江湖稱她為『醫毒雙絕』!」
「不知齊大夫可否找尋到她?!」
上官彥頗為有禮的追問道,他差點灰了心,差點以為這世上再無人精通其藥。
齊大夫搖搖頭,「老夫只知她於多年前因感情受迫投奔了幽靈宮。」
彭——
桌椅斷裂的聲音!
「又是幽靈宮!」
上官彥雙拳緊握,甚是氣憤,眼泛冷意……
如此一來,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只不知是誰做了她們的內應,她們又是如何做到的……
「少爺……」
剛出去的侍衛從外面走進,此時的外面已不再雷電交加,風起雲湧,只點點細雨,清風徐徐,吹散了空中的烏雲……
夏天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
「說!」
上官彥斜睨一眼他,冷冷出聲。
「甯主子的雞湯是廚房的劉姨所燉。」
一抹冷笑在他嘴角漾起,沒想到一向淡漠的她竟會被她人所利用!不管是誰,他都不會放過……
「她人現在何處?!去把她給我……」
「哈哈哈……」
上官彥話未講完,從屋外飄來一鬼魅的笑聲,包含著一絲暢快,好似得償所願一般,雖不陰森,但在這漆黑的夜中仍顯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