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從一個小洞中竄出一隻似猴非猴似猩非猩的怪物。其身比猴子還要小些,卻是威猛異常。只見它又是一聲厲嘯,手掌「砰砰」兩聲,拍在石壁之上,登時石裂飛灰。孫逸飛大驚之下,急身後退!
那隻怪物看見有人進來,先就發起了大威,這時眼見來人膽怯,立刻張牙舞爪追來!
孫逸飛已知此物刀槍不入,不敢輕攖其鋒,施展輕功一味閃避。一面尋思:「奇怪,這東西這般厲害,如若能收為己用,當是一個最好的幫手。」想法雖好,卻無致勝把握,心中十分焦急。
那怪物開始一味猛攻,力氣大如山嶽;到後來,大約知道對方身手輕巧,遂改變打法,一味以靈巧追敵。孫逸飛又氣又羨,知道這東西十分通靈,居然能善用戰術。這樣一來,孫逸飛就相形見絀了,不到一盞茶功夫,已是險象環生。
那物追打了一陣,沒有傷到對方,心中也是驚怕。孫逸飛身受重傷,雖然武功略有,因不能全力施為,怎是那物的對手?終於,那怪物一掌摑來,他一個閃避不及,被掌風帶倒,整個人立時被震飛出去一丈多遠,真是好生厲害!
那物打出這一掌,好像是用上了全力,不禁氣喘吁吁。
孫逸飛躺倒地上,只覺週身骨痛如折,萬般難受。再看怪物,汗落如雨,遂心中遲疑,又想:「奇怪了,它這般兇猛,怎麼會突然脫力?這裡面莫非有什麼原因?」朝那物望去,果然看到它的肚子中央,突出一塊膿瘡,又腥又臭的黃水從肚子裡面流出,噁心至極。
孫逸飛再看了一下,心中一動,想起從古書上看過的,有一種猱,其身小巧,力大無窮,而且週身刀槍不入,甚是通靈,難道就是此物?看它似乎生有疾病,若能醫治好了,它必然感恩,倒也是一個好朋友。
當下,孫逸飛忍著身體巨痛,緩緩向靈猱走去。靈猱馬上揚起前掌,作勢欲撲。孫逸飛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說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別怕!」
靈猱聽不懂人話,但似乎能感覺得到來人沒有惡意,遂慢慢地垂下雙掌,只是拿他的小眼睛望著孫逸飛,神態非常之可愛。
孫逸飛的臉上始終掛著善意的微笑,這讓靈猱感到可親;然後,他移進靈猱,輕輕地去撫摸它的毛髮,剛開始,它向後縮了縮,孫逸飛小聲說道:「別怕,別怕!」右手摸上它的後背,輕輕拍了兩下。靈猱突然「吱吱」叫了幾聲,向他的身上靠來。
孫逸飛鬆了口氣,剛才真是險到極點,一個不甚,自己可能沒命。幸喜靈猱不是凡物,天生靈異,對人類心存潛在的感情。當下,他細心地瞧看了靈猱的病勢,知道它得的是一種毒瘡,需要一些解毒草藥,外敷內服才能盡快完好。
孫逸飛不禁犯難了,眼下不啻身懸半空,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哪裡有草藥可尋?正在煩惱之間,那猱伸出手掌,向著他的肩上拍了一拍,口中又在「吱吱」作響,似乎在安慰他別擔心。
這更增了孫逸飛救猱的心情,覺得自己跟這個東西一見如故,喜愛得緊,這要是讓他死了,自己可能會遺憾一輩子。當即心如電轉,又掏出玄天正氣錄,想要找尋一條獨特的解毒方法。不料右手剛從木盒裡抓出書冊,感覺觸到一個異物,急忙仔細檢查起來。
這一檢查,孫逸飛喜得差點蹦上半空!卻是為何?——原來,這木盒的最下層竟還藏著一個玉瓶,並且還有師父的一張留箋!
師父邋遢酒尊留書上寫道:飛兒,為師浪跡一生,昔日得仙界太上老君引為知己,送與「還魂丹」一瓶,可療傷驅毒,師父遊行天下,已經用去一半,現在只存三粒,望徒兒好生珍藏,必要時以作救人之用。
孫逸飛喜得差點就要跳腳!知道太上老君的靈藥世間難求,既有療傷驅毒之效,多半不假。當即取出一粒,放進嘴裡嚼爛了,吐出來敷在靈猱的創口上面,又取一粒投進它的嘴裡,自己再服了一粒。
靈藥入口,立即化為一股甘甜的津液,順喉而下,身心為之舒泰。過不多久,孫逸飛感覺自己所受之傷,也好了大半。
那只靈猱,得著的好處更多。只見它的創口處,開始流出汩汩膿水,又黑又黃,顏色漸漸變淡,到後來流出的,只是一片透明的粘液。孫逸飛知道瘡毒已解,靈猱無恙,才真正地為它鬆了一口氣。
靈猱一敷一服,身受兩粒靈丹,病勢已經好轉,「吱吱」連聲叫著,對孫逸飛的感激之情表露無遺。到下午時候,他已能蹦蹦跳跳,拉著孫逸飛的手,滿洞亂轉。孫逸飛的肚子已在咕咕打鼓,想起吃食無門,不禁愁鎖眉峰,難道自己就要餓死在這裡不成?
孫逸飛摸摸肚子,黯然一歎。連日來身經大變、愛人離去,他的心情異常憂鬱。而隨身攜帶的「玄天正氣錄」,也差點害得他葬生崖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孫逸飛算是深有體會了。
孫逸飛想著想著,氣憤交加,忍不住放聲長嘯,嘯聲逐漸轉低,到最後,成為無聲的飲泣。靈猱陪在身側,這半天時間,彷彿已當逸飛是好朋友了,見他傷心,也跟著默默地蹲在旁邊,時不時用雙掌去磨蹭他的衣服。
忽然,靈猱「哧」的一聲,躥出洞外,久久不曾回來。孫逸飛大驚,趕忙追出去,偏過臉向洞口望去,只見遠方的山壁之中,一個靈巧異常的影子,正風馳電掣一般,轉眼消失無蹤。
孫逸飛長歎一聲,以為靈猱隻身離去,再也不回來了,心中悲哀至極。天色向晚,滿山的夕陽餘輝竟是那麼迷人。此時的孫逸飛只感一種絕望的痛苦,像蟲蟻一般噬咬著他的靈魂。
陷身荒洞,懷仇難報。這種滋味,不是任何一個人容易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