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聶唯德率眾上山,雖說有點「守株待兔」,卻有一定的策謀之道。絕料不到,會待到聶鳳和羅妙妙這兩隻「兔子」,真讓他又氣又恨,臉色立馬呈現出鐵青之色。
「鳳兒,你到這裡來幹什麼?放肆!三更半夜的,家裡不休息,摸黑到這裡來湊什麼熱鬧!」聶唯德厲聲道。
「爹爹,女兒……女兒也是為您分憂嘛,女兒若幫您抓住了殺人兇手,那麼您也不必操這份心了……」聶鳳這會子倒也機靈,扯了個謊。
「是嗎?」聶唯德的臉色略見好轉,偏過頭去望羅妙妙,
羅妙妙紅著臉,猶豫著點了點頭,他才道:「你們……你們太膽大妄為了!想染指仙草的人,都是何等的人物,你們兩個娃娃,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回去吧,快回家去!」言語很嚴厲,頗令人不容置喙。
羅妙妙和聶鳳大氣也不敢出,愣在一邊。
「老張,老劉!」聶唯德回過身,喚過來兩個人,說道:「你們,就護送小姐們回去吧,路上好生看護,別給小姐耍猴頭了,否則唯你們是問!」
老張、老劉是兩個老捕快,為人幹練,齊聲應「是」。
聶鳳噘起嘴,想發聲抗議,聶唯德瞪起眼,她便把一股子的悶氣硬憋回心裡。
眼見如此,羅妙妙也實在不好開口說留。兩人被老張、老劉看護著走離「蟒蛇山」,聶唯德看著女兒走遠,歎口氣,招呼手下們繼續待命。
這回事出不妙,連縣太爺都親自動身,一般捕快怎敢怠懈?
羅妙妙跟聶鳳悶悶不樂往回路走,離「蟒蛇山」越遠一步,她們的心就越沉一分。
聶鳳突地說道:「張大叔,你最近可好?料想已經有好久不來府上了。」
老張呵呵一笑,回道:「小姐,下人們沒事可不敢打擾府上,平日裡跟老劉他們出出公差,閒餘時間喝點酒撂磕家常,日子便也這般過去了。」
聶鳳眼睛一亮:「對了,想從前劉大叔的酒量是最厲害的,如今這年歲了還行不?」
老劉接口道:「小姐,別的不說,單是這『酒』之一道,便很少有人喝得過我老劉的。」
聶鳳「噗哧」一笑道:「我才不信呢!劉大叔有五十歲了吧,喝酒還能這麼厲害?——張大叔,你說對不?」
老張道:「我老張比起老劉,喝酒可也不賴。」
聶鳳嘟起嘴:「你們兩個都在吹牛。」
老張、老劉同聲呵呵笑道:「小姐,我們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嬌蠻的小姐面前吹牛呀。」
「是不是吹,等會兒就知道了,前面就有一家酒館,開夜店的,張大叔劉大叔上去試試我才會信呀。」
這一來,老張、老劉咽嚥唾沫,有點心動,但想到縣太爺的命令,他們不幹了:「這酒麼,留到回了家再喝也不遲,小姐你別打如意算盤,我們可不是吃土長大的,嘿嘿。」
聶鳳沒轍,向羅妙妙低聲道:「妹妹你先想個法兒脫身,我走不了了,待回到家後再尋法子偷跑出來。」
羅妙妙只好點頭,想了想道:「兩位大叔,眼下辦案事大,你們好不知輕重,我們自己會走回家去,何苦勞煩大叔們護送?」
老張道:「這是縣太爺的命令,我們不敢不依。」
羅妙妙忽地冷冷道:「可是我……我有急事兒,我的親人是京城的朱大捕頭,我現在要找他去。」
「哇呀,朱庸大捕頭是羅小姐的親人呀?這會子他也來這兒啦?」——卻是老劉的聲音。
羅妙妙不得不撒謊,點頭道:「大概會來吧,我得找他去了。」說完就想走開。
老張、老劉稍稍猶豫,沒有出手攔阻。一來,羅妙妙並非聶府的人,他們不敢過分強留,二來嘛,那個朱庸是捕快們心目中的英雄、頂頭上司,他的親人別人也不好為難了!
而聶鳳因父親的一聲命令,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羅妙妙回過頭,對聶鳳說道:「鳳姐姐,你先回家照顧伯母吧,這是權宜之計,姐姐要先走了,仙草和白阿姨那邊的事我會照應。」邊說,身子一邊消失在夜空裡。
羅妙妙別過聶鳳,又走回白雲湖畔,在她的心裡,始終存著萬一的想法:要是能在此時此地遇見孫少俠,便是要我受他的冷氣也是值得的了。
然而湖畔的山巒雖然不很巍峨,卻為數不少。羅妙妙放眼望去,只覺黑夜蜷縮著緊抱著大地,群山也是黑魆魆陰沉沉,她提心吊膽地走著,只盼能快點趕回「蟒蛇山」。
如果白雲湖附近仍有第二棵仙草,那麼孫少俠仍在附近的可能性很大。
羅妙妙一個姑娘家,心性本極膽小,這會子倒變堅強起來。雖然如此,她週身上下仍是泌出冷汗來,眼睛也似乎越來越黑。
料想此時已是三更天,夜更深了,一絲光亮也無,羅妙妙心神恍惚,下意識地想去避開聶唯德眾人,走到後來,竟是不辨方向,身在何處也不明所以。
羅妙妙驚覺自己迷了路的時候,已在距「蟒蛇山」十里之外的另一處山口。這山怪石嶙峋,枝葉異常茂密,就是白天也難見光影,何況夜晚?
羅妙妙身在其中,感覺臉上手臂上隱隱地生疼——那是被樹枝劃過的結果。突然「嗷」的一聲,一隻夜梟怪叫著撲騰撲騰打起翅兒,不一會,又是「吱吱」一陣尖聲,一群山鼠心慌逃竄。
羅妙妙臉色煞白,一絲莫名的恐懼感鑽入她的皮膚,鑽入她的心窩。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心口一陣緊縮,又「撲撲」地跳動,腳下滑溜,整個人就翻著斜子往坡下栽倒。
那坡不高,羅妙妙骨碌碌滾下來,卻也摔得週身疼痛,眼淚也流出來了。
她的淚一滴一滴地落下,腦海中閃現出孫少俠的模糊身影。想著,癡癡地發著神兒,驀地感到小腿上一陣吃痛,低頭一看,一條山蛇從腳旁竄過——她的左腿肚上已經被咬了一下,白嫩嫩的皮膚上火辣辣地發痛,接著整條腿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