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雄聽了,沉思良久才道:「這個……為父正在想辦法,普天之下,除了妖魔自己解開公主的限制之外,只有服用萬年神首烏,才能令公主恢復功力。」
「爹爹,萬年神首烏哪裡找呢?」崔光問。
「為父有位朋友遠在天山,曾經得到一棵萬年神首烏,現在可能還有剩餘。」崔雄安慰道:「孩子,你不要失望,為父盡快派人去天山求取,也許很快就有結果。」
崔光點了點頭,又聽父親道:「過幾日,為父有要事走訪江湖,府上的事你要多費心了,好好照顧公主,不令她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李婉兒聽到後來,幾疑自己聽錯了,想到諸多可疑之處,於是悄悄退回廂房。
天已向晚,李婉兒倚身在床沿,心緒飄蕩。這時敲門聲響起,她問道:「誰呀?」
崔光的聲音回答:「婉兒公主,睡了嗎?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我就不進去打擾了。」腳步聲在門外停留一會,就逐漸遠去,大概轉身走開了。
李婉兒想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分明想來見我,又恐深夜不方便,就又改變主意了。哼,不管你們有何陰謀,我都不會上你們的當!」
夜涼如水,初春的夜晚十分蕭寒,李婉兒躺在床上,被褥毛毯都是上品真料,想見崔家對她格外「照顧」。她只覺一陣倦意湧上心頭,沉沉睡去。
天亮的時候醒轉,侍女已先一步送來熱乎乎的洗臉水,見她起床,連忙走近來疊被整床,勤快得很。李婉兒知道她叫小菊,淡淡地問:「小菊,你每天都是這麼早起床麼?」
小菊邊幹活邊笑道:「是呀,小姐,您昨晚睡得可好?」由於崔家對府中下人隱瞞婉兒的身份,因此小菊喚婉兒叫「小姐」。
李婉兒並不以為意,含糊地道:「好得很。不知平時崔將軍老爺和崔公子待人怎樣?」
小菊似乎想了一會,說:「當然很好啦,依奴婢看,崔少爺對小姐您可是一片真心。」
李婉兒一聽,知道接下來的話問也是白問,不由啐道:「你這妮子,亂嚼什麼舌根?」
小菊嘻嘻地笑,忽然又問:「小姐您覺得我家少爺怎樣?」
這話頗有徵詢試探的意味,婉兒當然明白,回道:「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當然是好人了。」這話似乎答非所問,小菊也沒再問,待婉兒洗漱完畢,才將洗臉盆端出。
不一會,崔雄一派慈和地走進來,和昨日見面時的那副嗔怒臉容完全不一樣,才一見面就說:「婉兒公主,你今天氣色好多了,過的還習慣嗎?」
李婉兒心中已有打算,這回見到崔雄,雖然沒有十分熱絡的表情,卻也不再表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了。聞言點點頭道:「多謝老將軍救命之恩,落難公主沉齒難忘。」
崔雄搖搖手,「婉兒公主,千萬別說客氣話,皇上對臣等十分厚愛,救公主的事,實在事所當為啊!」
李婉兒心頭警惕,面上笑應著:「將軍太客氣了。」
崔雄哈哈大笑,說道:「有請公主到廳上用飯,如果公主不介意,請允許老夫叫公主一聲婉兒,不揣冒昧地收留公主為義女如何?」
李婉兒心頭暗罵,表面不得不口頭答應了。崔雄以為這一招行得不動聲色,從「微臣」轉口為「老夫」,並且還「收養」了一個義女,其目的究竟有何企圖呢?目前誰也不知道的!
早飯在大廳團聚,李婉兒被請上主席,左邊是崔夫人,右邊是崔光,坐對面的是崔雄,似乎已沒有明顯的主客之別了。崔光今天特別的高興,時不時為婉兒夾菜添飯,弄得一旁的侍女插不上手。
崔夫人嘻地笑道:「光兒這孩子,最近精神多好,對婉兒究竟不一樣呀!」
李婉兒心頭不耐,苦於沒有功力,暫時不得不忍下一口氣,只得低低地道:「伯母說笑了。」似乎不再自恃公主身份,好像一時間變得說不出的賢淑懂事。
崔雄老臉感到十分安慰,忍不住多喝了幾杯酒,一臉平易近人的氣度。本來這種氣度令人生出無限好感,遺憾的是,李婉兒只在心中厭惡。
崔光聽母親如此說,不由回道:「娘您別說笑,婉兒公主來到咱家,我這個做哥哥的能不關心照顧?娘若叫表姐表妹們來家做客,我照樣是這樣子的。」兩句話說得不亢不卑,倒似十分愛戴一樣。
飯後,崔雄當著李婉兒之面,叫來兩位親信家僕,責成火速趕往天山求取靈藥,千囑萬囑,務必盡快將「萬年神首烏」弄回來。實則,他的友人早年確曾得過一棵,歲月滄桑,這時是否還有存留並不可知,碰運氣的可能性相當大。
李婉兒平日雖然灑脫任性,骨子裡卻是靈秀天成的少女。功力被獨角銀怪封鎖之後,看待世事反倒淡了,聽崔雄說得殷切,不得不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少女模樣。
又過了數日,婉兒一直呆在崔府,平日除了女眷們活動的後花園附近,別的地方她一步也不敢多走,真像是一個聽話的少女。其實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跑,並不想一輩子終老這裡。
這段日子以來,崔家儼然善良之家,每個人都把她當成親人一般,連平日冷峻的崔老爺子,一見婉兒之面也掩不住慈愛關懷,真如視同自己的女兒。相反地,有時會當著婉兒的面訓責兒子的不是,教婉兒好不難堪。
這一日崔雄在書房伏案閱卷,婉兒上去為他送上一盞熱茶。
崔老將軍老懷大慰,忍不住頷首連連,說道:「婉兒,你的功力暫時失去,會感到不舒服麼?」
李婉兒道:「暫時不會了,也許沒有一生的修為,反要活得自在些。」
「那倒也是。」崔雄歎氣道:「唉,江湖險惡,不是你一個少女所能闖蕩的。」
李婉兒心下不以為然,忖道:「我偏偏要闖蕩江湖,又怕得誰來?只是該死的獨角銀怪,害我現在寄人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