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飛的眼睛,被「七十二般地煞變化」幾個大字迷住了,心想:「原來這是爹爹的仙功秘笈!」看那字跡,又是娘親筆所書。知道父親不會寫字,全由娘聽父親口述,才著成這部仙功秘笈。
孫逸飛自小就喜歡仙法,只是囿於冰魂絕脈,母親不讓修煉。孫逸飛每每問及,白蘭總是傷感地道:「你年紀還小,不適宜修煉,以後再說吧。」一拖再拖,從沒教兒子仙法,孫逸飛早有不滿了。
今天這個發現,令孫逸飛當即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仔細地捧讀秘笈,越讀越是有味。另一頭,那本殘落的秘笈,孫逸飛只看了幾眼,覺得全是螞蟻爬格子一般的文字,一點也不懂,於是隨手放入破洞裡。
歲月悠悠,又是數月過去。孫逸飛雖然理解能力超群,也是不能很快領悟七十二般地煞變化的真訣。可他又急功躁進,看了打坐調息的法門駁雜無味,於是略了過去,只看升天術、變身術、觔斗雲。實則,觔斗雲居七十二般地煞變化之首,乃最為繁雜難練。
這一日,孫逸飛以為練有所成,於是召集小娘子們,在後山組織了一個變身戲法大會。那些小女孩被父母管制,好久沒有來玩了,都是偷偷溜出來的。
孫逸飛道:「小娘子們,小相公我……已經是五界第一高手了,上次雖然奇功失靈,總是意外嘛!今天小相公表演法術給你們看!」
說表演還真表演,只聽他說聲「變,我要變蒼蠅,」整個身子就滴溜溜繞地轉了一圈,越轉越小,果然被成一隻小小的蒼蠅,可惜那只蒼蠅缺腿少翅,模樣兒怪醜陋的。
那些小娘子們又驚奇又失笑,都道:「丑蒼蠅,醜死了!」
孫逸飛不服氣,哼了一聲,想變回來時,心中莫念真訣,卻是無論如何也變不出來!孫逸飛大驚失色,張著又歪又醜的蒼蠅嘴大叫:「娘子們,相公慘啦慘啦,我的真訣失靈了,變不回來啦!」
那些小娘子以為他在開玩笑。一個道:「鬼才相信呢,小相公最聰明了,你騙我們。」
「我不騙你們,真的變不回來了!」孫逸飛急得快哭了,哼了一聲道:「你們快把我捉了去,放在七十二般地煞書裡,我要一行一行地看,不知哪裡出錯了呢。」
「書在哪裡呀?我沒有看見。」那個接口的女孩子也急了,焦心地問。
「在……在我懷裡,天哪!」孫逸飛大叫一聲,差點暈了過去。原來他才想起,那本七十二般地煞變化,已經隨著自己的身體,變得比針還細,如何看得?
那些女孩子,一時慌了神,一個個問:「小相公,你說怎麼辦?怎麼辦嘛?」
「怎麼辦?我要想辦法變回來呀!」孫逸飛的聲音突然細如蚊蠅,有氣無力地道,「你們快把我放在手掌心裡,先回水簾洞再說。」
一個穿著淺紫衣裳的女孩子走上前來,她正是孫逸飛平日叫慣了的「大夫人」。只見她把孫逸飛提到手掌心裡,一抽一嗒地道:「小相公,你……你變成臭蒼蠅了,我們再也不能嫁給你了,嗚嗚。」
孫逸飛倒是樂天知命,恨恨地道:「小相公還沒死呢,你們哭什麼哭?真是沒有半點情誼,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
「大夫人」哭道:「你說變還真變,原來是看了書才會變的。可是你為什麼不變成小白兔?小白逸才可愛,殘廢的小蒼蠅不可愛!」
原來是為了這事?孫逸飛笑了——只是在蒼蠅的嘴裡,笑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又道:「小相公不會死,總是會想法子變回來的。」
他也知道自己功夫不到家,學人家變戲法不成,反被戲法控制了。不得以之上,只得由著「大夫人」托在手掌心裡,向水簾洞走回。
猴長老久不見小主人,正在擔心呢,見女孩子們都回來了,唯獨沒有逸飛的影子,不由狐疑地問道:「我家小主人呢?」
「在……在我手裡。」那個穿著淺紫衣裳的「大夫人」怯怯地回答。
「在你手裡?」猴長老揉了揉眼睛,暈花的老眼眨了眨,搖搖頭道:「沒有呀!小主人怎麼會在你手裡呢?——咦,倒有一隻死蒼蠅。死蒼蠅,拿在手裡幹什麼?拍掉它!」猴長老說拍還真拍,把孫逸飛從「大夫人」手裡拍落地來,痛得哇哇地叫。可憐聲音太小,耳背的猴長老聽都沒有聽見。
「大夫人」急忙俯下身去,又把孫逸飛托在掌心。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等,嬌臉同時變了,一齊怒目瞪著猴長老,怒道:「老猴子,死猴子,你敢對我們小相公無理!」
幾個小妮子,平日被孫逸飛帶壞了,人也「暴力」起來,這一氣惱,齊齊掄起小拳頭,照猴長老身上就是一頓狠揍,等其他猴子們趕來勸架時已經來不及了!
另一邊廂,孫逸飛猶在痛叫連連,大罵道:「死長老,沒良心,你摔得我好痛,哎喲,痛死了!」
而猴長老,也在哎哎痛叫,場面怪異已極。等他知道小主人已經變為丑蒼蠅時,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心疼得不得了,湊進逸飛耳邊連聲道:「小主人,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算了算了,我要回房休息了。唉,可憐的變身術,害得我好慘!」孫逸飛也湊近長老耳邊說話,唉聲歎氣的。
於是,孫逸飛就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下來。他一時沒了轍,想來想去,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何變不成美蒼蠅,缺腿斷翅不說,還變不回真身了。想到傷心之處,又憶起爹娘,默默地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