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當先察覺不對,急忙護在師父身邊,手握如意金箍棒,大喝道:「八戒、沙師弟,你們保護好師父!」駕起觔斗雲,望空裡一蹴,金箍棒變得老大,獵獵風中,哪裡有什麼妖怪?
虧得行者火眼金睛,只見千里之外兩個身影正在舞動著一面靈幡,不是風伯、雨師這兩個活寶是誰?不禁氣得吹毛瞪眼,縱到他們面前,卻聽雨師道:「老風借我扇扇,借我扇扇!」風伯不同意,兩人執著靈幡就在那裡爭,烏雲陰風獵獵地響,好不嚇人!
「你們這兩個鬼東西,在那裡耍什麼把戲!」孫悟空冷不防一棒下來,將那面靈幡盪開。
風伯、雨師二仙嚇得身子連閃,不迭聲地道:「大聖爺不要見怪,我們這是奉命行事!」風伯又轉向雨師道:「都是你,爭什麼爭,待會兒傾盆大雨,自有你的落雨缽好忙,還不快去東海舀水!」
雨師就偏不去,不滿地道:「風還不夠大,烏雲稀得很,自然下不了大雨,玉帝怪罪下來,我可擔不起,先扇風,扇風!」
「我不扇,快下雨,快些下雨!午時快到了!」風伯反駁。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爭執起來。孫悟空氣極,大叫道:「你們這是奉了誰的命?玉帝老兒?整個天庭都知道,今天是我師父講經的大好日子,由得你們胡鬧麼?」
「玉帝聖上和如來佛祖,一早就差太白金星來旨,要我們在大唐長安扇風下雨,東海龍王、雷公、電母那邊,亦收到玉旨,今日巳時起風、響雷、閃電,午時下雨,未時雨停,總落雨量是二尺三寸零二十一點。」風伯急忙解釋,還不忘使勁扇了兩下風。
雨師也道:「大聖爺,天命難違呀,對不住了!」說完,施展飛天術,轉身往東海奔去。
太白金星是玉皇大帝的特使,主要負責傳達天庭命令。原來風伯、雨師奉旨下凡體察民情,在西牛賀洲巧遇十萬年參王,見獵心喜,一路躡蹤追取,不想跟唐三藏等人在通天河畔相遇,還險些和悟空爭寶打架,因此耽擱,讓參王給逃了去。後來遇見一個妙齡女人,卻是天庭唯仙教主呂不空的愛妾妙玉夫人。妙玉夫人來頭不小,風伯、雨師自不敢與爭,只得怏怏回轉南贍部洲大唐國土,剛好接得太白金星轉達的聖旨,遂遵令行事。
孫悟空隨師向佛十四載,性情收斂了許多,這時見雨師自去,不禁皺起了眉頭,心想:「天庭那邊在搗什麼鬼?上西天取經是佛祖、觀音、玉帝委派,聖經取回來了,卻不讓我師父誦讀?辰時天晴,巳時就變臉了?」怒道:「風伯,快快止風,不然我打扁你的尖頭!」
風伯沒有聽清,嘀咕著道:「奇怪,雷公、電母這對冤家,怎還未現身?難道膽敢違抗天令?」冷不丁一棒在耳根子邊滑過,當即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撒腿開溜。
孫悟空正要追去痛揍他一頓,天際響起一個破銅鑼的聲音:「老婆子,快點快點,不要誤了時辰!」
另一個老嫗的聲音上氣不接下氣:「正是巳時末,午時還未到,你擔什麼心?今兒都怪你,幾月不打雷,卻忘了雷公錘、霹靂錐放哪裡了,害咱們好一頓找,險些誤了時!」
孫悟空知道雷公、電母來了,今時這一場雨不下不行,不由將一股怨氣往肚裡咽,恨恨地想:「我且不難為這幾個馬前卒,待會稟過師父,直接找佛祖老兒算帳去,要他給個交代!」說到做到,毫不含糊地按落觔斗雲,據實稟報師父。此時天際果然雷電交加,不一會大雨傾盆。
唐三藏雖初為旃檀功德佛,奈何法術未曾恢復,早就嚇得戰戰兢兢。唐太宗以為天降震怒,也早率文武百官長跪不起。悟空道:「你們起來,起來!老孫自為你們討說法去!——咦!」不禁怔住了。
這聲「咦」出自行者之口,倒把眾人嚇了一跳。八戒道:「猴哥,你叫什麼?」沙僧看大師兄傻了眼,也道:「大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佛經呢?佛台上的佛經呢?」好半晌,孫大聖才吁口氣道。
這一說提醒眾人,一齊往佛經瞧去,佛台上一目瞭然,哪裡有佛經的影子?此經為手抄本,共三十五部、五千零四十七卷,原藏於城東譽黃寺,今日取出誦用,不想失了蹤影。不多時,又見幾位掌管真經的官員來報,說宮中出現神秘神仙,借風雨掩護,化作一朵黑雲,把那真本經書也強取了去,宮中御衛抵敵不過,死傷無數。太宗聞言,大叫一聲,險險昏迷!
泥人都有三分性,唐三藏怒形於色,卻不便開口。沙僧忿然作色:「師父,這大唐國土斷不會有妖怪胡為,一定是天庭神仙施法作怪,一時下雨,一時取經,難道是玩笑咱們?」
孫悟空道:「不是天庭作怪是誰?剛才風伯、雨師說了,是奉了玉皇大帝、如來佛祖之命下的雨。咱們九九八十一難已過,他們又來捉弄人了!」
豬八戒咋咋舌附和:「誰說不是?咱們辛辛苦苦取經,他卻封了我個淨壇使者,害老豬性起,乾脆淨壇不要了,回高老莊看娘子去!」
「八戒不得胡說!」唐三藏到底是一介聖僧,搖搖頭,雙手合十,默默誦經。唐太宗和一干大官,就在雨中發呆、發顫,還以為大唐國危,天庭責譴。
孫悟空歎口氣,提議同師父、兩位師弟、連同白龍馬,一齊返轉西天靈山大雷音寺寶剎,去向佛祖詢問究竟。這回唐僧不必跋涉山水,直接坐上大徒弟的觔斗雲,沙僧、八戒、白龍馬也坐了去,一行幾人何消半日,便回到通天河畔,離佛祖靜修的靈山已經不遠了。
唐三藏忽然覺得口渴,叫徒弟按落雲頭,沙僧掌缽去舀了些水來。悟空一個人悶悶地倚在不遠處的樹幹,心裡仍在怪責佛祖呢,暗暗發誓不奪回經書決不罷休。忽聽不遠處「吱」的一聲響,一個童稚的聲音道:「和尚和尚,一個白和尚,一個猴和尚,一個豬和尚,一個是什麼和尚?」一邊說一邊嘻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