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彥寒,放手吧。」
話音一落,蘇瀾依的淚更是洶湧了。而扼住祁御天喉嚨的手卻是鬆了,嘯翼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場的人,除了一旁的皇后和祁諾愛卻都是心痛的了然神情。
「祁彥寒,你要錯到什麼時候,才肯放手?」蘇瀾依深吸了口氣,眼淚依然是不停。
「你……你知道了?」嘯翼的聲音顫抖著。
「我知道了?我怎麼會不知道?那塊亭池苦苦抓著的玉珮,不是你的嗎?當初我就懷疑過,你沒有死。直到嵐丘回來,嵐丘消失了那麼久,為的就是在山崖下尋找你的痕跡,祁彥寒,你真的以為大家都對不起你嗎?」蘇瀾依閉了一下眼睛,淚盡數落下,繼續道:「你最對不起的人,是你七哥,你知道嗎?」
「我哪裡對不起他了?是他對不起我!明知道我喜歡你,他還是娶了你!而且,父皇愛的人也是他!不是我!不是二哥三哥,也不是大哥!是他!他得到了一切,我失去了一切,我哪裡對不起他?!」
「你失去了一切?你知不知道,你掉落下懸崖,他有多心痛?你明白他有多疼愛你嗎?如果他要對不起,你今天還能安然無恙站在這裡嗎?你以為呢?天山影衛都是開玩笑的嗎!祁彥寒,你醒醒吧……」
嘯翼一時間失了氣勢,「那……那是他……覺得對不起我,那是他對我的虧欠!」
「虧欠?」淚流滿面的蘇瀾依冷冷地笑起來,銳利的眼神直指他,「他何時虧欠過你?在他受到冷漠對待的時候,他唯一關心的是你。在他被他的父皇母后驅趕出皇城封王的時候,他唯一露出笑容的人,也是你。在他夜晚睡不著,一次次起來的時候,他念及的人也是你!他何時對不起你?你又怎麼對得起他?」
蘇瀾依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從見到那塊亭池的玉珮時候起,就懷疑過彥寒是不是沒死。嵐丘為了這件事離開了大半年,在山崖下甚至是鄰近的村莊一個個地方找過去。最終帶回來的消息,也是沒有見到彥寒的屍體。
一個人掉下山崖,不可能在那麼快的時間內就腐爛,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人救起。那麼被誰救起了?救起後又去了哪裡?
一直以來,影衛都在四處查找,直到有天一個名叫做「嘯翼」的人出現在玉晟。
嘯翼……嘯翼……小依……小依……
那時候,她怎麼沒有想到!要是那時候她可以早點就想到,李嬤嬤就不會死!也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不……不是這樣的!這個人……他疼愛的人只有祁彥琛!他不愛我們!三哥是他用來保護他的擋箭牌,他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我們一眼!從來就沒有!我恨他!我恨他!」說著,嘯翼就激動地把手裡的劍指向了跌倒在地的祁御天。
「真的是這樣嗎?你是恨他的嗎?那你可知道他身為一個皇帝,他身上背負的東西?溺愛是害,他放任你們各自成長,錯了嗎?他即使是在保護彥琛,可是他也是保護你不是麼?他真的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嗎?你捫心自問,祁彥寒,這一切根本就是你在自欺欺人!」
面對蘇瀾依的質問,嘯翼失控地尖叫起來,原本顫抖的劍竟是不經意間刺入了祁御天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
「父……皇……」
喊出這一聲的不是別人。
下一秒祁彥琛就衝到了皇帝的面前,扶住他,冰紫色的瞳仁裡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他冷冽的聲音響起,「這下,他還清你了,你走吧。」
嘯翼看著自己手裡沾滿了鮮血的劍,跪倒在地,兩隻手蒙著臉,哭得像一個孩子。
「琛……琛兒……別,別怪他……是,是朕……對不起……你們……是……朕的……錯。別……別怪他……」躺在祁彥琛的懷裡,祁御天斷斷續續說著。
「父皇!父皇!你看,這是寒兒剛寫的字,好看嗎?父皇。」小小的彥寒拿著沾滿了墨汁的宣紙,蹦跳著找到祁御天。
「嗯,還行。只是還差點力道,寒兒要繼續努力。」看了眼那上面的字跡,心裡升起一股久違的滿足,祁御天笑笑。
「那七哥的字呢?這是七哥寫的……父皇,你看……」又是一張宣紙,只是這紙上沒了飛揚的墨跡,乾淨得很。
「嗯……」頓了頓,祁御天瞥見門口一個小小的身影,沉吟道:「還是寒兒寫得好多了,寒兒繼續努力……」
眼角看見那個角落裡決然離去的身影,心莫名痛了下。不著痕跡地把那張乾淨的宣紙收進了懷裡,這是他的字……凌厲霸氣,有一絲稚氣還在,卻是足夠剛勁有力,如行雲流水。
琛兒……
「怎麼會?怎會這樣?」慌忙中,李嬤嬤抱著全身凍得青紫的祁彥琛回到了惜荷宮,看見這般傷痕纍纍的琛兒,皇后心痛地別過了眼睛。他那樣對你……是真的不講一絲情意嗎?
痛……很痛……
「父皇,這是琛兒剛剛編好的小草人,父皇喜歡嗎?」有些怯怯的聲音,小手遞上一個編的精緻的草人,是上午李嬤嬤剛教他的呢。
「這是什麼東西?」看著那個酷似自己的小草人,祁御天心裡一陣喜悅,卻是不露聲色。
「草人啊……琛兒編了一個父皇,一個母后,還有小寒和琛兒自己。」童稚的聲音透著滿足,而手裡拿著小草人的彥寒急急奔進來,也是一臉希冀地看著座上的人,氣喘吁吁。
「父皇……看!這是七哥編的寒兒!」是驕傲的語氣,炫耀的眼神呢……
「嗯,寒兒的草人很好看……不過你身為皇子,做這樣的事情,是無所事事了嗎?太學院的功課都做完了?」威嚴的語氣,一絲溫柔和不忍不易察覺。
心虛地低下頭,「父皇……琛……琛兒……沒有完成……」
「去雪地裡罰站兩個時辰!」
「父皇……」
「還不快去!」
雪地裡兩個稚嫩的身影相隨,一個小小的還依然是稚氣十足。一個卻是已經透出些許的倔強和冷傲。
「七哥……」
「小寒快點回去,外面冷……」
「不!我要陪著七哥!」
「你快回去!你要是不回去,我以後都不理你!」
「可是,七哥……」
「回去!」
癟了癟嘴巴,小小的身影搖搖墜墜跑遠了,舒了口氣,祁彥琛站在雪地裡,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不遠處,是一個稚嫩的身影,流著淚,陪他站在屋簷下。
「七哥,小寒會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