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依定定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說什麼要做什麼,眼前的女子她並不喜歡,從看見她第一眼起就不喜歡她。
但是知道了這背後的故事之後,心裡卻不知道是何種滋味。細細算起來,確實是爹爹負了她。只是這世間的情情愛愛,誰負了誰又真的說得清楚呢?看著爹爹悲痛的表情,蘇瀾依相信,爹爹曾經也是試著去愛過這個女子的吧。
只是,爹爹對娘親的愛,超過了這個女子。
心頭無端端湧上一股悲慼,蘇瀾依歎了口氣,倚到了祁彥琛的懷裡。好在自己還有他陪著,無論風雨,一路都是他陪著。
這一刻,蘇瀾依慶幸著上天賜予自己的無量幸福。
蘇柳若趴在二夫人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真相,怪不得錦哥哥和爹爹從小就不喜歡自己,原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所以,他們從來都忽視她!怪不得,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了蘇瀾依!
憤恨地抬起頭,蘇柳若說的決絕:「走開!你不要碰我娘!是你對不起她!是你對不起她!走開!我不是你們蘇家的什麼人,哈哈哈……為什麼我還要你們的原諒?憑什麼?為什麼我娘要這麼傻?!用她的命去換你們對我的原諒?哈哈,娘啊……娘……」
蘇柳若仰天笑著,那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明顯是癲狂狀態的人。蘇瀾依有些擔憂地皺了皺眉,看了彥琛一眼,上前說道:「你不要這個樣子,爹爹他也是現在才知道真相的,相信爹爹以前也一直把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的……」
「夠了!蘇瀾依!你憑什麼在那裡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你以為你是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現,錦哥哥會最疼愛我了,如果不是你,爹爹也不會不理我!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我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要你們的愛,我不稀罕!」
哭叫著,可是臉上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了。第一次蘇柳若竟然想起那個祁彥瑋,明知道只是交易而已,可是他卻是一直以來對自己最溫柔最好的那個人,只有他始終如一,即使是假的。
「蘇柳若,你不要鑽牛角尖。你娘害死了我娘是事實,當年他們之間的恩怨我不管,但是我娘確是被你娘害死的,這一點不可否認。蘇柳若,上一輩的恩怨就此為止吧,二夫人她也是個苦命人,你是她唯一的孩子……你……」
「不要再說了!蘇瀾依,你不要說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你的一樣!我告訴你,我不欠你的!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還害死了我娘!蘇瀾依,你該遭到報應的!哈哈哈哈……」說著蘇柳若癲狂地笑了起來,臉上的妝早就被淚水哭花了。
蘇震雲皺著眉看著這一切,沉聲道:「夠了,柳若。是我對不起你娘,但是你依然是我蘇震雲的女兒,這是我對你娘的承諾。你是她唯一留下的孩子,就讓我好好補償你娘……」
「補償?哈哈哈……補償?你拿什麼補償我娘受過的苦?唯一留下的孩子?哈哈哈……蘇震雲,我告訴你,你們蘇家的人都活該遭到報應!你!蘇錦澤,你知道嗎?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我甘願犧牲我自己去取悅那個二皇子,為了你我和魔鬼做交易,把自己出賣!可是,你從來都不看我一眼,你的眼裡只有她!」
蘇柳若歇斯底里說著,一面指著蘇瀾依,一面對著蘇錦澤叫囂道。蘇錦澤聞言一驚,看她的樣子,感覺有點不對。
「柳若……」剛要出口,就被蘇柳若打斷了。
「蘇錦澤,你知不知道,我很愛你……」她的聲音淒楚,迷濛。
出口的一句話,把在場的人都震了震,這是……什麼意思?
說著,蘇柳若繼續道:「我還一直以為,這是亂倫。沒想到啊沒想到……不過,蘇錦澤,哈哈哈……我不想再愛你了,我再也不愛你了。蘇錦澤,哈哈哈……我告訴你,你們都不得好死!」
蘇錦澤完全被震住了,蘇柳若的一番「告白」讓他幾乎無法思考。自己從小到大的妹妹竟然是「愛」著自己的?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蘇柳若繼續道:「你不是最愛你的妹妹麼?你不是最喜歡她最疼她了嗎?哈哈哈……對了,七王爺,你也是吧?你也是最愛這個女人了吧?哈哈,要是你們知道你們最愛的人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了,你們會怎麼想?難過嗎?傷心嗎?」
「你說什麼?!」蘇瀾依震驚了。
蘇柳若冷笑,「我說什麼?你聽不懂嗎?我說你,永遠都別想生出孩子!哈哈哈,不對,你也可以生出孩子來,不過想要生孩子你就必須跟蘇錦澤亂倫!哈哈哈,蘇錦澤穿過的破鞋,七王爺,您還會要嗎?」
「柳若!你說什麼?那毒是你下的?」蘇錦澤氣勢洶洶走到蘇柳若面前,眸子滿含著憤怒。
蘇柳若不畏不懼地斜睨了他一眼,道:「對,就是我下的。你還記得你最愛的妹妹出嫁那天喝的那碗桂圓蓮子湯嗎?」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冷笑,蘇柳若像極了一個瘋子。
蘇瀾依根本無法思考,中毒了?不能生孩子?亂倫?
「夠了!柳若!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把解藥拿出來!」蘇震雲一聽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呼喝了一聲,抓緊了蘇柳若的手臂。
蘇柳若莞爾一笑,道:「沒有解藥。唯一的解藥就是她——蘇瀾依和你的兒子蘇錦澤亂倫,直到她懷上他的孽種,流產,才能解毒。要是我沒算錯,你留下的時間不多了。」
祁彥琛怒極,看見這樣的蘇柳若一點都沒有憐憫之心,一個箭步衝上去,單手扼住她的喉嚨,一用力,蘇柳若立馬感覺到呼吸困難,胸口很悶很悶,透不過起來。
黑色的眸子裡熊熊燃燒著怒火,是她!是這個女兒對瀾依下毒手!絕美的臉龐上有的只是凜冽的殺氣,丰神俊朗的他,此刻看起來像是地獄的修羅。讓蘇柳若不禁顫抖起來,好可怕的男人!
而祁彥琛腦海裡的唯一念頭就是,殺了她!
就在快要用力的時候,耳邊傳來蘇瀾依的大吼,「放開她!」
祁彥琛詫異回頭,看見蘇瀾依鎮定的臉,沒有一絲表情,冷冷吐字:「放開她,她的命是她的娘求來的,放開她。」
看著這樣的蘇瀾依,祁彥琛驀地心疼起來。她寧可瀾依可以趴在他的懷裡大哭一場,他寧願接受她所有的哭鬧和任性,就是不願意見到這樣平靜隱忍的她。心裡彷彿是一千把刀在剮著自己,祁彥琛放開了蘇柳若。
蘇瀾依慢慢走到咳得厲害的蘇柳若面前,聲音冰冷,「蘇柳若,你說我欠你的,那麼從今天開始,我蘇瀾依成了一隻不會生蛋的母雞,也遂了你的願了,從今天起,你蘇柳若與我再無任何瓜葛。我們兩清了。」
說到這裡,蘇瀾依快速地閉了一下眼睛,掩去了眸子裡的那絲沉痛。卻逃不過祁彥琛的眼睛,不會生蛋的母雞?她為什麼要這般詆毀自己?
心痛。
頓了頓,蘇瀾依繼續道:「蘇柳若,從今以後,你最好不要惹到我蘇瀾依,一絲一毫。否則,我下手絕不留情。」
說到這裡,蘇瀾依沒有再說下去,攥緊了拳頭,就往外走。
「瀾依——」
「依兒——」
室內的三個男人都擔憂地叫出了聲,祁彥琛和蘇錦澤已經是跑到了她的面前。
「你要去哪裡?瀾依,不要這樣子,瀾依……」
蘇瀾依連看都沒有看祁彥琛一眼,就冷冷道:「你很閒嗎?七王爺?要你辦的事情還很多吧?」
說完,蘇瀾依又一頓,繼續道:「還有你,蘇錦澤,你二娘的後事還需要你去打理。」
說話的時候,蘇瀾依始終沒有看任何一眼,就走了出去。兩個人自然是不會放過她,就讓她這樣出去嗎?不可能!
「站住!你們要是跟來,就不要怪我做出什麼事情來!」
突然,蘇瀾依頓住,狠狠丟出這麼一句冰冷的話。嚇得兩個人都沒敢再動,心像是刀割般難受,蘇瀾依邁開步子走去。
對不起,我只是需要一個人靜靜。
卻在下一秒,身子落入了一個熟悉懷抱。
眼淚就要抑制不住了,奪眶而出。蘇瀾依努力忍住身子的顫抖,沒有說話。聽見身後的人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
「瀾依,不要這樣好不好?不要這樣……瀾依,我不在乎,我不要孩子,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瀾依……我只要你。」
蘇瀾依深吸了一口氣,道:「放開。」
「瀾依。」語氣裡是濃濃的擔憂和痛苦。
「讓我一個人。」
說完,蘇瀾依就掙脫了他的懷抱,堅定地向門外走去。
天空已經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絲絲縷縷落在臉上,髮梢,肩頭,衣裙上,濡不濕身,卻淋了心。是天空在哭泣嗎?還是連天都在可憐我?不能生孩子了嗎?
是不是意味著這一輩子都無法為愛的他生下一個胖娃娃,是不是意味著這一輩子他都無法擁有他的孩子了?
心很痛,很痛。
呼吸困難。
蘇瀾依盲目地在街上走著,看著來往的人群,急匆匆,急匆匆,都是趕著回家的人。有一個婦女,她牽著小孩,一路走著,把手護在小孩的頭上;那邊還有個女人,她的孩子好小啊,沒幾個月吧,還抱在懷裡,大聲哭著,那聲音好清脆啊;還有那邊,有一個男人,教育著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孩子犯錯了呢?身為父親當然是要好好教育的……
可是,彥琛……他,還有這個機會嗎?
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蘇瀾依蹲在地上就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來到這個地方?為什麼在現代的我那麼不堪一擊會想到自殺?為什麼要我遇見彥琛?為什麼是我害死彥寒?為什麼……
如果沒有遇見我,彥琛還會是那個丰神俊朗的男人,彥琛還會是那個冷漠的七王爺,他或許會遇見一個懂他的人,然後嫁給他,為他結婚生子,一家人幸福得無以言喻。對,就是那個夏嫣柔,她一定會是他的妻子,他愛她,她愛他。他們結婚生子,他們……
心好疼啊!
一想到彥琛和其他的女子在一起就好疼啊,不可以忍受那樣的痛苦!卻永遠無法做到那麼自私!彥琛……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雨越來越大了,蘇瀾依蹲在街頭,嚎啕大哭著。她的哭聲淹沒在雨聲裡,嘩嘩嘩地流走。街上已經沒有人了,只有蹲著的一個白色身影。她那麼孱弱的樣子,彷彿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一般,哭得撕心裂肺。
淚,彷彿都流不光了。
不遠處,一個月白色的身影,遠遠佇立著。
他的心,甚於她幾千幾萬倍地痛著。
卻是不敢上前。她是那般倔強的小女人呵,縱然是痛得要死,卻還是倔強拒絕溫暖。只把悲傷留給自己,到底要他怎麼做?!他想衝上去,抱住她,吻她,告訴她,這一輩子他真的只要她。
這不是謊言,不是安慰,他只要她!
如果可以有孩子固然是件好的事情,可是沒有孩子,他又怎麼會在乎?瀾依啊,你知不知道,此生有你,真的足夠了。
從你那麼突兀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你不施粉黛,卻是光彩照人,你巧笑嫣然,卻是清冷淡漠,你嬌俏可人,卻又是羞澀粉嫩。瀾依……
你可知,你是我唯一想要的擁有?
閉上眼,合上了一切的悲傷。在下一秒,卻是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倒在了雨中。心痛!像是生生被人在胸口剜去一塊心頭肉一般,撕扯著,叫囂著,無法遏制。根本不用思考,祁彥琛一個箭步衝過去,把那個小小的人兒抱在懷裡。
才多久的功夫,她的臉就煞白了,嘴唇都泛著青紫了。像是捧著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祁彥琛一面用內力緩緩渡氣給她,一面使出輕功把她抱回王府。
等兩人走後,從小巷口走出一個身影,赫然是一張清秀的臉旁,臉上都是大滴大滴的雨水,神情冷峻。
他對你不好嗎?
如果是這樣,我來負責帶走你。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子中卻是滿含著深痛,看了一眼蘇瀾依倒下的地方,清雋的男人飛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