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彥琛和蘇瀾依在太后回宮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太后宮裡人的傳喚。
這倒是讓蘇瀾依有些疑惑,那個老太后怎麼那麼急不可耐了?竟然等不到自己和彥琛進宮去問候她老人家,就急急傳喚了。是有什麼急事嗎?
向彥琛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只見他也是一臉的無知。好吧,那就硬著頭皮上好了。被祁彥琛牽著手,蘇瀾依一腳跨進了太后的慈儀宮,這個地方和暮荷宮不同,多了一絲滄桑的莊重感,卻又比皇帝的晟和宮多了一絲陰柔之色,還果真是有太后的氣勢。
打量了一下慈儀宮,蘇瀾依被祁彥琛拉著,向座上的人行了禮,這才起身看清楚室內的人。
呵,有不少人啊。
祁彥楓和亭池公主也在,他們一對則是相當相敬如賓地站在一旁,似乎是剛認識不久的朋友一般,一點都沒有夫妻的感覺。另一邊坐的是皇后,永恆的一張冷臉對著室內的人。再往前看去,是一個端莊秀麗的老婦人。這個人想必是太后了,她保養得很好,馬上要做六十大壽的人了,看起來卻還是比皇后老了一點點而已。
果然是皇家的人,就是有條件啊。蘇瀾依在心裡小小感歎了一下,正要一邊站著去涼快的時候,眼角瞥見了一個人。
是她!
就是那個夏嫣柔!她今天穿了一套水藍色的衣裙,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明眸善睞,盈盈柔波,看了讓人忍不住沉浸進去。薄唇似是水蜜桃一般,圓潤晶亮。總之她臉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力。
對於這樣的女子,要是她心如蛇蠍那就好對付了,可偏偏對方似乎是個溫婉,儀靜體閒的大家閨秀來著。唉,這樣的女人才是最具競爭力的。
偷偷覷了一眼身邊的祁彥琛,發現他這會兒只是漠然地看著地面,並沒有把注意放在那個一直盯著他看的夏嫣柔身上,心裡不禁小小得意。不過夏嫣柔那明顯的對彥琛的依戀目光還是讓她很不爽。
沒一會兒,太后開口了,「七兒到了啊,哀家剛回來,就聽說七兒和楓兒都成婚了,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就叫你們過來了。」
聲音略顯老態,只是音調裡的高貴和優雅卻是展現無餘。
太后靜靜看著底下的人的反應,不出所料,七兒依然是一臉的淡然神色,小時候在他心裡的那些隔閡還是沒法消除啊。心裡暗歎了口氣,看向他身邊的那個嬌俏的小女子。她裝飾不多,只是簡單一個髮髻,一隻蝴蝶簪子,身穿了白色的衣裙,剪裁合體,也是簡單大方。她長得不算美,就是有一種清麗可人的氣質,這一點倒是和身邊的七兒很配。
只是他們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是手牽著手的,這未免也太大膽了,這七王妃難道是這麼地不知禮數?
想到這裡,太后心裡對蘇瀾依的印象分低了好些。還是自己身邊的這個嫣柔好多了,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轉頭看去,是楓兒。他還是一個溫婉公子的樣子,和身邊的那個婁石國的公主倒也般配。兩個人站在那裡,挺有規矩的樣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淺笑。哪裡像那個七王妃?!
「皇祖母,是楓兒疏忽了,沒去通知您。是不想擾了皇祖母的清修。」
祁彥楓看了眼祁彥琛,就知道祁彥琛是一定不會接話的,於是率先站出來,接了話頭。
讚許地看了祁彥楓一眼,太后有些不悅地瞥向這會兒沒啥反應的兩個人。心裡的不滿更加加深了,淡淡掃了兩個人一眼,沒再說話。
蘇瀾依自是知道那個老太后的不滿,她的眼神可以說明一切了。本來自己是想做點什麼的,可是轉念一想,第一印象已經是不好了,那麼再做什麼也是無濟於事。說什麼都沒用,有眼睛的人自己會看。
想到這裡,蘇瀾依倒是很坦然。反正彥琛對皇家人從來是沒什麼好臉色的,那麼自己也是沒什麼必要去討好他們的,雖然自己也是一直在努力著要緩和他們的關係。不過皇帝拜託自己的事情,對於其他,她蘇瀾依可是沒那麼多的精力。
「嗯,楓兒為哀家考慮得周到。這次啊,哀家回來不僅僅是為了六十大壽,其實主要還是想要看看你們這兩對璧人啊。三王妃,七王妃,王府的日子還習慣嗎?」
太后的眼裡閃過一絲精芒,語氣淡然。
「回皇祖母,星憐過得很好,謝謝皇祖母關心。」有些生澀,但是不失禮數,亭池說完就朝祁彥楓看了一眼,見對方投來一個讚賞的眼神,頓時臉上一紅。
這小女子的羞澀看在太后的眼裡是喜歡的不得了。本來就是封建制度下的女人,對於禮數以及女子的矜持什麼的自是特別看重的。
亭池說完,蘇瀾依就慢慢接口道:「回太后,彥琛對我很好。」
蘇瀾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說是出於什麼原因,叫她太后似乎是因為彥琛吧,從來彥琛對於皇家人的稱呼都是疏離的,這時候她不想巴著太后叫什麼皇祖母,畢竟彥琛是會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她只關心他的心情而已。
這一句讓太后心裡的不悅更加深了,這個七王妃還真是不識大體,明明知道七兒和皇家的人有隔閡,作為一個女子不去調和也算了,竟然也跟著瞎起哄。
眉頭一蹙,語氣裡的不滿盡顯無餘,「是嗎?哀家倒是看出來了。從進門開始,你就不曾放開過七兒的手!」
話音一落,握在祁彥琛大手的小手一抖,面上多了一絲尷尬。不知道要做什麼,蘇瀾依只感覺在下一秒,祁彥琛手裡的勁加大了。把自己的手全部都包進他的大手裡,溫暖的感覺從他的掌心傳來。
頓時,蘇瀾依坦然笑了笑。抬頭正對上夏嫣柔沉痛的目光,那目光中是對祁彥琛的深深愛戀,還有看著自己和彥琛甜蜜的濃濃憂傷。蘇瀾依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善人,對於自己深愛的人更是不會放手,擺出一副受傷和可憐的表情,就以為自己會大方讓出去,不可能!
於是緊緊回握祁彥琛的手,蘇瀾依說得不卑不亢。
「回太后,臣妾此生能夠嫁與彥琛,且彥琛也剛好是疼愛臣妾,何其有幸。關於這點,臣妾還要謝謝太后,教導出這樣優秀的彥琛,也一併謝謝皇后娘娘。」
說著蘇瀾依對著太后和皇后各行了一個禮,儀態大方。這一舉動倒是讓太后和皇后都一怔。太后心裡的震驚是可以想像的,畢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竟然絲毫不懂得嬌羞。相比之下皇后就顯得平靜多了,自從彥琛那樣維護她,根本就不願意看夏嫣柔一眼那時開始,她就在他身上看到了當年的祁御天的影子,只是……
「哦?看來,七王妃的日子滋潤的很哪,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給哀家添一個小皇孫啊。」
話題已經開始扯到某方面上面去了,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太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靜靜看著蘇瀾依的反應,看她怎麼說。
聞言,蘇瀾依倒是有些臉紅起來,畢竟大庭廣眾之下跟別人討論這種事……倒是一邊的祁彥琛,握著蘇瀾依的手輕輕一顫,蘇瀾依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竟是發現他眼裡有一抹沉痛的色彩飄過。
心頭升起一絲疑惑,微帶著女人特有的敏感,蘇瀾依沒來由地感覺到一種慌亂。
似乎是感受到身邊小女人的慌亂,祁彥琛壓下自己心頭升上來的苦澀感,淡淡道:「太后不必心急,瀾依還年輕,我想與她過兩個人的日子。」
這話一出口,四周的人都著實震了震。
祁彥琛從來是不張揚的人,可是為了這個小女人竟然是屢屢反常。先是反常地跟著蘇瀾依一起出走,然後是對著皇帝說出要她的承諾,再然後是在大婚那天竟親自前去迎接……這一切的一切,似乎是在向所有人昭示一件事情。
他愛她!
蘇瀾依怔怔看著身邊的人,自己雖然對於孩子的事情並不是特別期盼亦不是排斥,只道是隨緣吧。不過想要過兩人世界的話語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蘇瀾依還是很震動的。對於古人來說,女人作為傳宗接代的工具的觀念是深入人心的,而眼前的人……
好吧,蘇瀾依感覺幸福就要滿溢,湧出胸口了。
抬頭看去,是太后一臉的不可置信和夏嫣柔的黯然神傷。至於皇后的呆滯,那不是蘇瀾依可以理解範圍內的表情。
好一會兒,太后才開口道:「七兒對七王妃還真是一往情深啊,哀家很欣慰啊。不過,作為皇室的人,七兒還是不要太過任性,皇室的血脈要開枝散葉,這是每一個皇室子孫應該做的事情。」
雖是一句勸說的話語,語調裡的不容反駁卻是十分明顯了。蘇瀾依看得出祁彥琛的黑眸顏色已經加深了些許,這是他表示不滿的方式。意識到若是祁彥琛出口接話,肯定避免不了衝突了,於是趕忙拉了拉祁彥琛的手臂,眼神中有一抹息事寧人的哀求。
本想要接話的祁彥琛看見蘇瀾依這樣的表情,最終心裡暗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低眉垂眸,以冷漠的姿態靜默在一邊。
見祁彥琛和蘇瀾依都不答話,太后微微一笑,繼續道:「這皇室的媳婦兒最重要的就是端莊有禮,要有一個大家閨秀的風範,要大度,懂得包容。身為王爺,或者甚至是皇帝的身份,有個三妻四妾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這老太后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眾人一時都沒什麼話好說,只是聽著。
蘇瀾依卻是心裡有了些底,看了一眼站在太后身旁的夏嫣柔,心裡暗暗有些眉目了。
果然……
「柔兒啊,過來哀家身邊。」
說著太后把夏嫣柔拉到了她面前,抓著她的手輕撫著,眼神中是無法忽視的憐愛和讚賞。
「柔兒啊,是哀家最喜歡的孩子了。她呀,知書達理,又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人還溫婉大度,哀家早就想把她收為孫媳婦了。可是啊,現今楓兒和七兒都娶了妻,怕是委屈了人家,哀家心裡也不捨得啊。柔兒啊,今兒個啊,哀家就收你為乾孫女了,到時候沒人可以欺負你。」
說著,太后就兀自下了決定。
蘇瀾依自是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怕她委屈,講白了就是要她做小妾委屈了。如今給她個什麼乾孫女的名分,就是到時候進了門也是郡主的身份,那麼正牌王妃自然是不敢造次了。好一個小算盤打的呀,可惜呀……
蘇瀾依冷冷瞟了眼站在一邊的夏嫣柔,見她是一臉羞澀地看著祁彥琛,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想要進嵐青王府的門,不經過她這個正牌的同意,想都別想!
從宮裡回來的一路上,蘇瀾依都是一張冷臉對著一邊的祁彥琛。說幾句話就冷冷地打斷了,這倒是讓一邊的祁彥琛一陣莫名奇妙。
「瀾依,你怎麼了?」語氣出奇地溫柔。
「哼,不知道!」我怎麼了?你還不知道?少給我裝!
「瀾依……」小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祁彥琛,哼!你們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什麼三妻四妾!沒錯,那個什麼夏嫣柔是比我好,比我溫柔比我有才氣比我漂亮,什麼都比我好!不過你也休想把她娶進門!」
幾乎是口不擇言了,想起太后志在必得的笑容,蘇瀾依心裡就窩著一股無名火。這下祁彥琛是踩到地雷了。
聽見這麼辟里啪啦一大串話,祁彥琛倒是一點都不惱,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壞笑,一把摟過蘇瀾依,在她耳邊呵著氣,道:「原來,瀾依是吃醋了啊……可是,瀾依,怎麼辦麼?我已經中了你的毒,這輩子都解不掉了,連看一眼其他的女人都沒力氣,不要說娶了。瀾依,你說,為夫該怎麼辦?」
明明是幽怨的口氣,聽在蘇瀾依的耳朵裡卻成了最動聽的情話。
臉還是拉著,線條卻是柔和了許多,蘇瀾依沒好氣地捅了一把身後的人,道:「就你嘴巴會說話!誰吃你的乾醋去……」
「可是,我怎麼覺著酸味很濃呢?來……瀾依,讓我聞聞……」
說著,祁彥琛就不客氣地吻向蘇瀾依,在從臉上到脖頸到前胸……
「彥琛,什麼時候……你……你這麼……不正經了?」
「不正經的我,你喜歡麼?」
「我……」
「喜歡嗎?」
「嗯……喜歡……」
車外,春日的高陽都羞得躲進了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