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之後,蘇瀾依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始終都沒出門。
「小姐?小姐怎麼了?小姐自從宮宴回來就一直這樣,小姐……」
丫鬟小南輕輕拉了拉瀾依的衣服,語氣裡都是滿滿的擔憂。
「小南,我沒事。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你不用擔心我。」
蘇瀾依語氣輕淡,安慰了小南,就兀自陷入了沉思。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那個月白色的身影,清瘦堅挺,恍若是獨立於人之外。
她還清晰地記得那時的情景,她最初穿越過來的時候,他朝著她翩翩而來的模樣。那個石台浮於水面之上,一張石床,幾張石凳,他負手而立,於那木橋之上。蘇瀾依曾經以為過,他是不是桃花源式地棲居於塵世之外的人。
後來她明白了,竟是由於那樣一個淒涼的原因,流放式的遠離。
蘇瀾依清楚地感受到,心底疼著,難受著。
宮宴。那個女子,那抹竹香,三皇子的注視,皇帝和后妃的冷漠,那把劍,還有那個嗜血的黑衣人……一切的一切都開始複雜起來。
專屬於宮廷的陰謀,爭奪權力和男人,無數的犧牲品和悲劇。瀾依並不是沒有領略過,現代的電視上,什麼金枝欲孽什麼宮心計都是一堆堆的。只是陰謀的背後無非是權力的爭奪和我愛你你卻不愛我的女人仇恨。
蘇瀾依開始思考,自己答應蘇錦澤做他的乾妹妹到底是對還是錯的。蘇家是這璉什國的天下第一繡,作為富可敵國的蘇家,定是跟陰謀和宮廷脫不了干係的。就為了貪戀那個寬厚的擁抱,那份親情的溫暖,自己就要沉落到一灘灘污水中去麼?
曾經無數次自己幻想過未來。
那時她還在現代,是一個小康家庭的女兒。她有著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她有著她想要的一切。
蘇瀾依一直都喜歡那種世外的生活,和功名無關,和錢利無關,詩意地棲居於大地之上,隱於世俗之中。就像是古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一家人,就足夠了。
可偏偏是不能如願著,平凡有什麼不好?奈何自己的爸媽要這般的想不開?她記得每次爸爸來接她總是盯著校門口不遠處的黑色轎車出神,她不是不知道,爸爸期望給她更好的生活。每一次她看見校門口的黑色轎車,總覺得難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和愛的人相守一生一世,便是無量幸福。
正想著,蘇錦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依兒?依兒?怎麼了?哥哥敲了好幾遍門你都不應。在想什麼?」
蘇錦澤在外面敲很久都沒人應,於是乾脆推門進來。就看見蘇瀾依一臉沉思地端坐在書桌前,叫了幾遍都不應,也不知道那丫頭小南去哪裡了。
「啊——哥哥啊,沒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事情?我看你兩天沒去繡莊了,那些作圖師傅可都是盼著你呢。我還以為你宮宴回來就變性了呢。」
「啊?對啊,這兩天把那平民化的服裝大賣都忘了。對不起啊,哥哥。」
蘇瀾依一臉的歉意。
「沒事。乖依兒,能告訴哥哥你在想什麼嗎?」
蘇錦澤始終都是溫和的樣子,眼裡的寵溺永遠抹不去一絲一毫,他走到瀾依的面前,大手拍拍她的頭,他知道,這丫頭定是碰到什麼難題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是可以感知這丫頭的心思,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年幼的依兒了。
可是他依然願意用哥哥的身份,去毫不顧忌地愛她。
瀾依一眼就看到那雙眼眸子的信任和溫暖,她頓時有一種想大哭一場的衝動。從來到古代開始,心裡就一直處於一種矛盾的狀態,想著可以去接受溫暖和關懷,很想很想,可是心中卻始終有一道門,打不開。
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感動和真實已經不是一點點了,自己真的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傷害自己也一併傷害別人嗎?
想了好一會,蘇瀾依緩緩啟口。
「哥哥,如果有一天真的依兒回來了……」
蘇瀾依說到這裡頓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說下去,是不是要要求蘇錦澤等到真的依兒回來的時候要自己留下?還是要告訴他,真的依兒回來了,自己會離開?無論哪一句話,蘇瀾依都無法啟口說出來。
那蘇錦澤聽到了這話倒是微微一愣,這丫頭原來在擔心這個麼?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早就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了?不管是不是依兒,眼前的這個女子和依兒不一樣,但是她有著她獨特的魅力,她的頭腦和她的認真,還有她的聰慧和她的可愛。
這個妹妹,即使不是依兒,他,也認得心甘情願。
「傻依兒,真的依兒回來了,你也是我的妹妹。你不是一直說是我的乾妹妹麼?要是依兒回來了,你還是依兒,我的乾妹妹。要是……依兒不回來了,你也是我的妹妹,也是依兒。」
蘇瀾依聽完感覺心裡狠狠地震了一下,她抬起頭睜大了眼睛凝視此刻蘇錦澤那一臉的真誠。那是沒有任何雜質的真誠。
「哥哥……」
「傻丫頭,你知道嗎?你選擇做我蘇錦澤的妹妹就意味著一種勇氣,蘇家是天下第一富的錦繡之家,必然和陰謀脫不了干係,有多少王公貴族希望得到蘇家的財產可以為榮華富貴錦上添花,又有多少武林中人窺視蘇家的財富助他登上盟主寶座?你知道,你的危險麼?」
蘇錦澤正色對瀾依說道,表情嚴肅。
「哥哥,在我最初答應你的時候,只是因為我沒有地方可去了。只是因為巧合和依兒名字容貌一樣,可是哥哥,真的把你當做哥哥了。」
蘇瀾依沒有多說什麼,她鑽到了蘇錦澤的懷裡,兩隻手緊扣著蘇錦澤的腰,把頭貼在他胸膛上。
良久,她緩緩說出一句,「哥,我就是蘇瀾依,從此不悔。」
蘇錦澤的胸膛上已是一片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