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依一腳踩下去,那木橋就搖晃了一下竟要沉下去。心裡頓時掠過一陣恐慌。瀾依感覺不對勁,於是一個箭步後退,退回到了石台上,手撫著心口,驚魂未定。
待到心裡安定下來,瀾依又忍不住一陣自嘲。
自己本來不是一心求死的麼?怎麼,到了可以溺死的關頭卻又退縮了麼?還是說這是求生本能?求生本能?對於一心求死的人,怎麼會存在呢?
瀾依靜靜坐在石台上,感覺到下身傳來一陣涼意,於是拍拍屁股起身,開始尋思要怎麼離開這裡。
不遠處,一個絕美的少年靜靜凝視著這一幕。
從那個女人,女人?看著她奇怪的裝束,女人這個詞在腦海中閃了一下,開始不確定起來。那是女人嗎?她穿的褲子看起來是藍色的,緊緊地貼著身子,上身的衣服也是這樣緊貼著身子,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他本是打算來湖心小築散散心,誰知道腳還沒踏出去就看見天開一道亮光,落下來一名奇怪裝束的人,散落著頭髮,暈倒在石台上。警惕的心情讓他抑制住了前去看看的想法,於是自己便站在這個離湖心小築最近的地方,不動聲色。
待她醒來,看見她用手捂著心口,隨後還到處拍拍自己的樣子,不禁一陣好笑。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準備起身離開,手也不自覺地拽緊了,想著若是個心懷不軌的人,他就要當場讓她葬身在此。
誰知道她一腳跨上那座浮木橋卻渾然不自覺,等到木橋快要沉到水裡去了才回神退回去。
那麼顯然,她不會武功。
可是,她又是誰呢?
瀾依看著這個架空的石台和那座浮在水面的木橋,一時沒了主意。
要怎麼過去呢?這座木橋浮在水面上,要是短一些就好了,可以借力衝過去,可是偏偏這個石台在湖中心,要從木橋上過去,除非游泳一段路,否則根本不可能到達岸上的。
可是這個周邊除了這個石台之外,沒有任何可以通到岸上的工具了,什麼小船木筏的連個影都沒看到,怎麼辦?怎麼辦?
難不成她蘇瀾依在那個陌生的家裡死不成,要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正想著,瀾依忽然有了主意。
自己並不是很重啊,那木橋浮在水面上,是不是可以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呢?也許她可以試著走到木橋中心去看看,會不會沉到底,如果不會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試試慢慢挪到岸邊去?
打定了主意,瀾依小心翼翼地跨出一隻腳,踏上了木橋。
那木橋先是晃了幾晃,於是瀾依輕輕把腳往中間挪了挪,用了一點力踩上去,木橋微微往下動了動,看起來似乎是可以慢慢上去的。於是放開了一些膽子,瀾依把另一隻腳也放了上去。
木橋向下的幅度稍稍大了些,但也沒有劇烈地搖晃。
瀾依提著膽子開始慢慢向前挪動起來。
呵——怎麼回事?這個破橋?!
當瀾依才挪了兩步的距離,木橋竟然就開始瘋狂地上下顛簸起來,跟一開始她走上木橋的時候一樣的情景。
媽呀,這下死定了!
瀾依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座該死的木橋,一手抓住木橋邊的欄,心裡極度鄙視這個該死的地方。
好吧,在那裡死不了就死在這裡好了。
反正回去也好不回去也罷,自己永遠是個被遺棄的人。
想到這裡,瀾依的心竟也是平靜了下來,她撫了撫胸口,定下神來看著木橋的浮動,抓住欄杆的手微微鬆開……
那個女人?!
剛剛看她一副胸有成竹要過木橋的樣子,那橋一開始晃蕩她還一臉的驚慌,現在怎麼一副好像馬上要死的樣子?
絕美的少年皺了皺眉,手裡一緊,飛身過去。
瀾依本想任由自己被橋晃到水裡去,淹死也好窒息也罷,一切都隨他去好了。卻在自己將近掉進水裡的當兒,看見一個白衣勝雪的男人飛身過來,一時間慌晃了神。
那個男人,會飛?
下一秒,蘇瀾依就看見那個男人手一動,對著她一拂,她便被一陣氣流推開,沒站穩,從橋上跌落回了石台上。
又回到了這個該死的石台!
頓時心下一陣惱怒。
憤憤抬起頭,她看見那個穿著白衣的男人竟然站在木橋上?!
而且那木橋沒有絲毫的晃動,好像剛才自己走的和他站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座橋一樣,蘇瀾依頓時啞然。
那個男人,此刻正用一種深邃的眼光看著她,含著些許的探究神色。
她定定地看回去。
那個男人……
好一個絕美的少年!他兩片不薄不厚的嘴唇自然地合著,透著溫潤的紅,似乎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潛在嘴角。
兩道銳如劍鋒的擅眉直直橫著,下面是一雙勾人魂魄的淡紫色瞳仁,卻是冰冷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定定地看著她,讓她忍不住有些寒意。
只是那雙眼睛裡卻沒有嗜血的光芒,晶亮的瞳仁閃著些微的靈光,恍若是天然的水晶般的瑩澤,透明的紫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沉澱,那眸光裡露出的淡然彷彿是與世隔絕般,不染塵埃。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切的污穢都不容得近身。
他就那樣站在橋上看著她。
純白的長衫隨著風有些輕輕地飛揚,也帶起幾縷青絲的拂動,腦後的頭髮盡數都盤起來在頭頂,一隻玉簪斜斜插著。修長的身軀在風裡更顯得清秀落寞,他沒有言語,彷彿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神祇。
瀾依一下子看的呆了。
少年有些不悅,微微蹙了眉,看著眼前這個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看的「女人」。
這個女人的眼睛澄澈透明,坦蕩地盯著他看。沒有絲毫的色慾和貪婪,只是清明的一汪水眸,亮亮的,很有靈氣。
那樣的目光不由得讓他有些失神。
好一會兒,他收回了神思。
足尖一點,穩穩落在瀾依面前。
他蹲下身,一手不偏不倚地抓住瀾依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
清冷的語氣,涼涼地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