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快到媽咪這裡來。」以菱虛軟無力地喊了一聲,兩個孩子可比她的性命還重要。
偏偏樂兒是個任性的小傢伙,惹毛了她,怎麼可能輕易罷休。而孫筱此刻已經忍無可忍,驀地將樂兒撂在地上。樂兒摔得連哭都哭不出來,只睜大眼睛看著孫筱,好一會兒才哇哇哭起來,還在地上翻滾耍潑。
「媽咪,你怎麼打樂兒?!」安子辰氣呼呼地上去抱樂兒,可樂兒那個體重超出他的想像,根本抱不動。
以菱忍著腹部的陣痛,上前揚手一巴掌扇在孫筱臉上:「這裡是我家,由不得你撒野,立刻滾出去。」居然敢打她的孩子,實在太可惡了。
孫筱歪著腦袋僵了片刻,然後丟下子辰的行李,上前一手抓住以菱的頭髮,一手不停拍打在以菱身上。
以菱打架實在不在行,以前都是若萱幫她,更何況她現在有孕在身,只能小心護住腹部,起初還覺得痛,慢慢地竟覺不到痛了。
樂兒哭得更加的厲害,安子辰目瞪口呆地望著,心裡卻在害怕,出大事了!
孫筱顯然佔了上風,最後將以菱推倒在地上,又踹了兩腳,叉著腰道:「白以菱,你憑什麼在我面前耍威風?你憑什麼和我爭男人?」
以菱已經痛得直不起身子,腹部一陣陣絞痛,連動一下都困難,更可怕的是,有什麼液體緩緩流出體內。她沒有嚇得慌亂無措,也沒有哀嚎痛哭,當年懷樂兒的時候,不也經歷了類似的場面麼?她不會有事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
她快喘不過氣來,咬了咬唇,終於吐出一句話:「樂兒,快幫媽咪打……打電話叫救護車……」
樂兒這個時候當然不哭了,可是拿起電話,卻不知道該撥什麼號碼。安子辰卻搶過了電話,迅速撥了號碼,報告了這邊的地址和情況。
孫筱看見現在的形勢,當然知道出事了,也明白安井然不管子辰的原因,原來這個女人懷孕了。她本應該為扼殺掉這個束縛住安井然的籌碼而感到高興,可看著眼前痛苦得五官扭曲的以菱,她卻覺得自己充滿了罪惡,覺得自己十分殘忍,當然,也感到害怕。
畢竟,她也是女人,她知道一個孩子對於母親來說有多重要。可她不知道她懷孕了呀,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就在這個時候,安井然沮喪地回來,推門的一剎那,映入眼簾的是惶恐不安的孫筱,慌亂無措的兩個孩子,還有躺在血泊裡痛苦掙扎的以菱。
鮮血,灼傷人的眼眸,安井然睜不開眼來,怔怔地站了足足有三秒,那三秒,彷彿時光倒流,他隨著她一起跌下樓梯,她說她恨他,她要永遠離開他,染血的白色睡衣,一個個血色腳印,噩夢,真的是噩夢……
可時隔五年後,他的噩夢再次出現,情形相似,可是這個孩子呢?會像樂兒一樣堅強地存活下去麼?
是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許多過往,可為什麼要以傷害以菱和寶寶來做代價呢?
他飛奔上去抱起她:「沒事的,別怕,你和寶寶不會有事的,當年你和樂兒不也沒事麼?」
「好痛啊,真的好痛……」她緊緊抓住他的肩膀。
「井然,我……」孫筱知道與自己脫不了干係,所以希望能夠坦白從寬。
可安井然根本不給她機會,揚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你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等孫筱楚楚可憐的解釋,已經抱起以菱,飛奔下樓,口裡不停地喃喃道:「以菱,不會有事的,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醫院,安井然,不,是莊天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雖然說他恢復了記憶,可現在他腦子裡還很亂,很多事都理不清,例如他怎麼就變成了安井然,子辰是誰的孩子,為什麼大家都以為他死呢?真正的安井然又去哪兒呢?
他的腦袋好痛,像是有千萬隻蟲子在啃噬、撕咬,不由得滑到地上跪下,抱著腦袋哀鳴。
「爹地,你的藥呢?」子辰忙伸手去天浩外套裡找,好不容易找到遞給他,他卻把藥給扔了。
「爹地,你快吃吧,媽咪說你不吃藥會死掉的。」子辰又遞了幾片藥丸過去。
天浩還是扔了,他就是太依賴孫筱的藥了,否則早就想起一切了吧,也就不會讓以菱和樂兒受那麼多的苦。
等天浩的頭痛症狀緩和,他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虛弱、憔悴了許多。
安子辰忙去買了杯熱飲來給天浩,這孩子雖然調皮,可關鍵時刻,還是會分清大是大非,也很會照顧人。
「爹地,喝點東西吧,你這個樣子子辰會擔心的。」安子辰拍著爹地的肩說。
天浩望了望子辰,接了過來,即使他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這些年的相依為命,和親生骨肉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剛剛喝了一口飲料,以菱被推著從手術室出來,劉婉琳帶著樂兒跟在後面。他想上去問問情況,可看見劉婉琳和樂兒那一副憎恨的神情,他卻說不出話來。
他也只得帶著子辰,轉換戰場,來到以菱的病房外。
他著急得快五內俱焚,終於鼓起勇氣上去問樂兒:「寶貝兒,告訴爹地,媽咪怎麼樣了。」
樂兒拍打著天浩:「壞蛋,壞蛋,你們都是壞蛋,害得媽咪又要住院,害得樂兒沒有了弟弟。」
天浩頓時怔住,那個孩子,沒有了麼?雖然有預感,可他一直不曾放棄,一直滿懷希望,但結局,還是這樣的殘忍。
病房裡的以菱,迷迷糊糊間,聽見樂兒的話聲,淚水如擰開的水龍頭,濕了一大片枕頭。當初,大家都認為樂兒會沒有,可樂兒卻健康地生了下來,而這個寶寶,她真的以為不會有事,卻不料……
一切是天意麼?寶寶因為他換了避孕藥而存在,卻因為他的另一個女人而離開,是天意麼?
可不論是不是天意,她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好恨這個世界,好恨孫筱,可更恨那個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