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週末,奶爸安井然要照顧兩個孩子,午餐沒能給以菱送到公司。
以菱實在沒心思工作,反正有岳志恆坐鎮,午飯後就去了醫院。她心裡的秘密必須找個人傾吐,可實在找不到人,便想去和昏迷的若萱說說。
她正準備推門,卻見到白少堂一邊為若萱按摩,一邊呢喃細語,身形不由得在門口頓住。
她忽然覺得,若萱真的很幸福,即使此時此刻,那個男人也不離不棄,而且細心照顧、溫柔呵護。據說,白少堂最近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裡,便如當初安井然那樣。
她不忍心打擾他們,安靜地退出來,轉身去了念菱的病房,不料莊煜揚也在。
「姐——」念菱的臉色好了許多,心情也不錯,見到以菱親切地喚了一聲。
「好些了麼?」以菱無視莊煜揚的存在,撫摸著念菱的長髮柔聲問。
「好多了。」因為莊煜揚在,念菱略帶幾分羞赧。
然後,房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畢竟,他們三人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複雜。
以菱正躊躇著是否離開,讓他們倆談談,莊煜揚卻道:「我和念菱決定先訂婚,等她達到法定結婚年齡再結婚。」
這絕對是晴天霹靂,以菱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望著莊煜揚,彷彿石化了。他說的是真的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姐,謝謝你。」念菱望著以菱道,嬌羞得像一朵綻放的桃花。
以菱更是懵了,這關她什麼事?
「我昨晚想了一宿你說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所以才會做出這種決定,不過孩子肯定不能要,念菱年紀還小,又要上學。」莊煜揚坐到床邊,撥弄著念菱耳際的髮絲。
以菱擰了擰眉,她昨晚和他說什麼呢?她雖然勸他要好好和念菱談,但沒有提出要他用結婚的方式來對念菱負責吧。她知道,他並不愛念菱,這樣的婚姻是一場錯誤,而且也不會幸福。
以菱不忍潑念菱冷水,只得問莊煜揚:「公公婆婆知道這件事麼?」
「不論是訂婚還是結婚,這都是我們倆的事,與他們無關。」莊煜揚握著念菱的手,溫柔地笑,但那眸子閃過幾許狡黠。
「那媽和叔叔知道麼?」以菱又問念菱。
念菱想了想說:「我爸媽都是老實人,他們能有什麼主意?只要我願意就行。而且以我現在這種情況,這是最好的結果。」
以菱要崩潰了,恨恨地瞪著莊煜揚,莊煜揚的目光卻只是輕描淡寫地掠過以菱。
等莊煜揚離開,以菱問念菱:「你瞭解煜揚這個人麼?」
「當然瞭解,否則我也不會愛上他。」念菱羞紅臉說。
「那你覺得他愛你麼?」以菱又問。
「姐,你有什麼話直說吧。」念菱聰明地察覺到了以菱的用心。
以菱抿著唇,躊躇著道:「我和煜揚認識很多年了,我覺得你們不合適。」總不能讓她告訴念菱,煜揚愛的人是自己吧。
「姐,我知道,他愛的人是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當年如果不是因為若萱逃婚,你嫁給了天浩哥,今天你就應該是他的妻子,樂兒就應該是他的女兒。可是我不介意,我只想留在他身邊,陪著他快樂,陪著他哀愁。而且我相信,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接受我的。」
儘管以菱被念菱的這一番話打動,但心裡總覺得不安,尤其是想到煜揚昨晚和今天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事情只怕不那麼簡單。她太瞭解他了,他做事,從來只做自己認為對的,卻不計後果。
「念菱,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煜揚幸福,可這件事……我希望你仔細考慮清楚,否則受傷害的人是你。」
「我明白,可是女人為了愛情,不都勇於做撲火的飛蛾麼?我願意和命運賭一把,即使最後輸得一敗塗地,我也無怨無悔。」因為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輸。
飛蛾撲火?以菱苦笑,自己對安井然不是一樣麼?而且還撲火撲得甘之如飴。不過,和念菱比,她終究少了幾分勇氣,或許是年齡大了,不得不為自己和孩子做打算,因為她輸不起。
「姐,放心好了。」念菱握住以菱的胳膊搖了搖,像是在撒嬌。
以菱苦笑,隨緣吧,有些事情自己操心不來,更何況她和安井然還一團亂哩。她握住念菱的手,拍了拍,表示同意,可是那一刻,卻看見念菱沒有受傷的手腕兒上戴著一條熟悉的鉑金手鏈。
她上次見到這條手鏈,就是被人綁架的時候,難道那個神秘女人就是念菱?她險些跌倒在地,因為難以相信,親妹妹竟會綁架自己,還讓人侮辱自己,但當她將念菱的遭遇和上次那個神秘女人的話對比起來,不難得出結論。
當然,她並沒有揭穿,而是寒暄幾句後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連她也對自己刮目相看,居然如此沉得住氣。
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好可怕,安井然欺騙她,念菱有意害她,煜揚處處唯恐天下不亂,到底還有誰是她能相信的?
她出了醫院,打車來到郊區的墓園,沿著熟悉的松柏小徑,逕直走到天浩的墓前。
安井然出現前,她幾乎每個星期都會來,而且每逢節日,也會來,但這幾個月,她卻把這件事忘了。
她伸手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裡的男子十分清瘦,卻噙著一抹淺笑,清冷、孤傲,和安井然如出一轍。
「你是天浩麼?」她自言自語地問。
但,她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
「對不起,我不該為自己見異思遷找借口的,躺在這裡的人不是你又會是誰呢?這麼久沒來看你了,你不會怪我吧?」以菱忍不住淚水簌簌而下,「天浩,你不是希望我愛你麼?可你為什麼早早地離開了,你就不怕我移情別戀麼?我可是有前科的……」
風聲中,女人的哭聲,幽怨得如同鬼魂悲鳴。
以菱的手機響起,她一邊擦淚一邊掏出來看,是安井然的電話,最終,只是任鈴聲一遍遍地響,不曾接聽。
「知道麼?我開始恨你了。」以菱忽然道,如果不是他,她或許真的和煜揚一起結婚生子了,可是他攪亂了她的心,卻走得那麼決然,只留下這些人和事,讓她獨自面對,不知何日才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