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小淼那裡知道,沈青禾是顧堇修異卵同胞的哥哥,他早出生三分鐘。因為是異卵,所以他們兄弟兩長得完全不一樣,性格也是南轅北轍。
顧堇修叛逆,桀驁不遜。而沈青禾內斂,溫文爾雅。沈青禾跟他爸爸姓,而顧堇修隨他媽姓。他們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
沈青禾成績優異,深得大人們的喜歡。
而顧堇修則是問題學生。他能混在那所重點中學裡,全是因為他當將軍的爺爺罷了。
我在心裡,對沈青禾的喜歡又絕望了一些。
這樣俊美、優秀、出眾,把我們中間拉著很開的一個距離。夜裡,我對著鏡子一遍一遍地看自己的身體,我希望它飽滿起來,希望它像一朵朝顏,瞬間開花。
可是我的身體,依然如豆芽一樣的,青澀。我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如水一樣的月光落了下來,我的眼裡,噙滿了淚水。
我開始和夏小淼一起去看他們踢足球,我對她說是因為無聊。我的掩飾她沒有絲毫的懷疑,相反,她使勁地撮合著我和陸凱。
我覺得我錯過了好多的機會,如果第一次我就和夏小淼一起去看他們的比賽,那我也早早地認識了他,可是這又能怎樣呢?
不過是認識罷了。
他們比賽的時候,我就和夏小淼坐在看台上。夏小淼染了水紅色的頭髮,臂膀上貼狼圖騰的紋身,她說這樣才可以配得上顧堇修,他們一樣的飛。
顧堇修和夏小淼的關係似乎還停留在「兄弟」上,他們一起喝酒,一起抽煙,一起曠課打架,把整個夏天攪得青春激奮。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和她喝一罐啤酒。她站在他的單車後,揮著手大聲地喊叫。她站在薔薇樹下,捲起手大聲地喊他的名字。
她那樣地直白,連喜歡,都沒有迂迴。
而我,林夕顏,卻把喜歡卑微地藏了起來,小心謹慎,顫顫微微。坐在看台上的時候,我的目光始終落在沈青禾的身上,他跑得那麼穩健,那麼帥氣,陽光那麼絢爛,他的笑容如陽春勝雪樣乾淨,透明。
夏小淼輕淺地笑,她在看我。
她的語氣裡有著得意,我也看見了,顧堇修在進了一個球以後,朝看台這邊看了一眼。而沈青禾在踢進一球後,也朝看台這邊望了一眼,我的心裡哆嗦了一下,他是在看我,還是在看夏小淼?
休息的時候,夏小淼遞了飲料過去。我拿著一瓶,走到沈青禾的面前,心裡鼓起了百般勇氣,遞過去。
幸好,他接過了,還笑著說謝謝。
我的臉騰然地發起燒來,低下頭去,生怕被誰發現。
我第一次學會了尾隨。
我在沈青禾學校門口的書店裡,假裝翻書。其實眼睛一直看著校門口。
他出來了,穿著白色的球衣,挺拔的個子在人群裡一眼就被認了出來。我把手裡的書緊緊地抱著,很緊張。
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背景是很多的人,很多的車,可我卻很容易辨認出他來。
他沒有回頭,幸好沒有。
他那麼好,連背影都好到了完美。我的目光癡癡地望了過去,原來暗戀是這樣的心情,微微的苦,淡淡的甜,像一枚青檸的味道。
喂。你怎麼在這裡?
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嚇了一跳,轉過身,是顧堇修,騎著一輛單車停在面前。他詫異地看著我,你是來找我的?
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心裡慌亂得要命。
路過,有事……我說不清,又惱怒了起來。憑什麼要向他解釋。心裡穩了一下,瞪他一眼,要你管,
我的語氣有些沖,大概是覺得丟臉。
你去哪裡?我送你吧!
我向前面走,他把單車騎在我旁邊。
不需要。我說。
他愣了一下,然後騎著單車離開了,他騎得很快,像是在發脾氣。
第一次看到顧堇修出現在門口時,我詫異極了。
他竟然找了一份早上送牛奶的工作,穿著橙黃色的制服,帶著一頂鴨舌帽,自行車後面放著一個奶箱。牛奶是早定過的,我偶爾起得早,出去拿牛奶會遇到送牛奶的人。但這一天,當我亂著頭髮,打著哈欠拉開門的時候,看到了顧堇修。
你在這裡做什麼?該不會專門到我家來偷牛奶的吧?我瞪著他。
找死?我偷牛奶?他憤然地朝我揮揮拳頭。真是一個狂妄的傢伙,動不動就只知道舞拳頭,想想第一次見到時候,還是被夏小淼救下。
我輕蔑地丟過去一個眼神,好了,牛奶直接給我,你走。
他不看我,把牛奶重重地丟進牆壁上的鐵皮奶盒裡。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我問夏小淼,顧堇修缺錢嗎?
她詫異地說,不知道。
她問我怎麼會這樣說,我就告訴他顧堇修在送牛奶。她哦了一聲,然後想起什麼的說,肯定最近又闖禍了。
市裡舉行奧數比賽,夏小淼被毫無懸念地被選上了。後來我知道了,那一次沈青禾也去了。
還有,傅春樹轉校,因為太過痛苦,不想再面對夏小淼所以離開。夏小淼有去送他,夏小淼居然伸出手來跟他握手,她說,對不起,以前我太壞了。
是在顧堇修那裡懂得了,喜歡一個人是很辛苦,很辛苦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