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跟我回家?」拎著的簡單行李被程月光輕易的搶在手裡,喻顏還在沒搞清楚狀況的暈乎感中。
自從爆料事件發生後,她和愛琳娜就成了對面不相識的冤家,原本活潑喧鬧的宿舍氣氛變得沉悶而怪異,所以寒假一到她就急著往家裡趕,一刻也不想多呆。
可是沒想到程月光居然在公車站堵到了她,死皮賴臉跟著她上了回家的公車。
其實她也知道程月光的處境,上次那件事,雖然他在媒體前一力承擔了下來,但是得知此事的烏子光仍然大怒,要與程錦學院中止合作,校方還在周旋中,一時間沒有定論。
校長程王也因此而遷怒於程月光,認為如果當初他在媒體前死鴨子嘴硬,絕不承認作假,說不定結果會更好。
父子倆幾言不和就又吵翻了。
這次不知道程月光說了什麼刺激老頭的話,程王居然一氣之下把他轟出了家門,還沒收了他的信用卡和車鑰匙。
所以這一個月來程月光都是住在宿舍裡,不過奇怪的是,他和白雨的關係不知何時開始緩和了起來,有幾次喻顏去他們宿舍都看到兩人在和諧的交談。
不過程月光就是程月光,沒有了車,也沒有了錢,自然就不好意思出去約會,寂寞就像苦瓜一樣吃得他呲牙咧嘴,但他又不想輕易向程王示弱,於是一到寒假,他就想出了這麼個鎪主意,跟著就住在本市的喻顏回家去過年。
「這算什麼啊!」喻顏哀怨的抱頭。
白雨知不知道這傢伙的「新年計劃」啊?她的心裡掠過這樣一個疑問。
「說我是你男朋友?我不介意的。」不得不承認,程月光抓著公車吊環也其他人要養眼,引得幾個初中女生不斷的偷偷議論著,朝他眨著心心眼。
「我介意。」喻顏欲哭無淚。
不過嘴上雖這樣說,她的心裡還是對程月光存著許多內疚的,尤其他落到現在的境地,似乎與自己不無關係。
所以,雖然嘴上在損他,心裡卻已經在盤算怎麼向老喻和媽媽解釋。
不過沒想到一切居然很順利,老喻一眼就認出了程月光是曾經搭過他的怪獸卡車並誇獎過他的車技的那位英俊青年,繼而迅速發揮了人老心不老的八卦精神,在內心裡用力幻想了一把,是不是因為自己當時救此青年於急迫之中,而之後該青年以身相許愛上了自己的女兒,自己因此成就了寶貝女兒的美滿姻緣?
一念至此,他自然激動萬分,差點又拉著程月光開始講述他那通「一切皆有可能」的人生信條。
而喻顏的媽媽看著眼前彬彬有禮容貌出眾氣質非凡的年輕人,自然也越看越滿意,越看越愉快,雖然喻顏一再解釋只是同校師兄,但媽媽已經自動理解為女兒年輕害羞不願挑明,當下擺出了心知肚明的態度,熱情而周到的張羅起來。
久經情場的程月光在老兩口的熾熱目光下也很快適應,三個人自說自話的開開心心打成一片,倒是主角喻顏成了多餘擺設,只能蹲到牆角兀自畫圈圈。
喻顏家的房子原本是某老廠區的舊宿舍,房間面積不大,倒也被喻顏的媽媽收拾得乾淨整潔,程月光來後,老兩口把女兒的臥室專門騰給了他睡,喻顏跟著媽媽住主臥,而老喻就睡在小客廳的沙發上,沒過兩天,各處就開始零零星星的響起放假後的孩童們點鞭炮的聲音,新年就急匆匆的來到了。
年三十的前一天,老喻夫婦再次和程月光確認了他會在此過年後,就開始包新年餃子,往年喻顏的媽媽總會提前把餃子包好,留待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吃,今年有了程月光,喻媽媽竟然超水平發揮一口氣準備了幾種新口味餃子,四個人提前一天就開始以餃子為食,雖然老喻和喻顏都表示了輕微抗議,但從未嘗過這麼多花花綠綠的新式餃子的程月光卻吃得滋滋有味眉開眼笑,把喻媽媽樂得打心眼裡對這個「準女婿」滿足了意。
對於程月光來說,在喻顏家住的這幾天是他人生中難得的經歷。
他有時候會和喻媽媽一起去買菜,有時會和喻顏坐在唯一一台電視機前搶台看,有時和老喻下幾盤象棋,有一次他甚至和鄰居的半大小子一起放了半天沖天炮。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平靜而放鬆過。
住在這裡的人,甚至連報紙也看得不多,沒有人談論程錦學院不久前的那樁新聞,也沒有人認得他是程王歐錦的兒子,他每做一件小事,似乎都會輕易受到喻爸喻媽甚至那些街邊老人的誇獎,劣質的香煙多吸幾口後,也不再那麼難入口。
有時候晚上躺在床上,他會恍惚的想,真是奇妙的經歷。
不知道媽媽怎樣了,有沒有想他,他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上手機,也許是一時賭氣,也許是蓄意已久,他一直在期待一個逃離喘息的機會。
而小星呢?小星有沒有在繼續實現他的計劃?小星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他這個哥哥操心,他永遠是最好的。
有時候腦海裡會突然跳出自己的生日來,那是小星密碼箱的密碼。
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小星會用他的生日做密碼。
太多太多想不明白的問題,漸漸伴他入眠。
隔壁喻顏和媽媽的對話聲隱隱傳來一點點,在這似乎快要下起雪的黑夜裡,有一種莫名的安定與溫暖。
然而大年三十一早,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卻將他的逃離計劃劃上了尾聲。
當他揉著眼睛蓬亂著頭髮從臥室裡走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張舊沙發上端著茶杯的媽媽,喻顏和她媽媽正陪著歐錦聊什麼,而老喻則遠遠的坐在另一邊的凳子上,看到程月光走出來,老喻立刻站起身來招呼他。
不用問也知道,自己要被媽媽帶回家過年了。
程月光走到歐錦身邊叫了她一聲,在她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