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夜 第1卷 第4章
    程錦學院的校長程王的家,在本市最高檔的小區裡,一棟白色的歐式獨立小別墅——程王的妻子歐錦特別偏愛白色,據說程錦學院那座有名的白色尖頂式教學大樓也是出自她的想法。

    程錦學院之所以出名,也許不僅僅是因為它培養過多位明星,它的創始人程王歐錦夫婦的傳奇故事,在業界如同神話般令人景仰,這使程錦在外人眼裡披上了一層更為華美的外衣。

    在傳說中,二十年前的程王,只是一個民辦學校的非正式教師,大學畢業後輾轉於課堂與宿捨之間,似乎看不到更大的人生希望。

    而歐錦,則是當年紅遍小城的女歌星,她模樣靚麗,歌聲甜美,彈得一手好鋼琴,還會自己作詞作曲,因此初入演藝圈便獲得了不少前輩的提攜,打開了一片可喜局面。

    這樣的兩個人,原本是不相干的兩條線,然而不知怎樣的機會讓他們相識,年輕貌美的歐錦竟然毅然宣布退出演藝圈,一心做個普通女子,與程王步入結婚殿堂。

    這在當年確是一件非常值得炒作的話題事件,全城的大報小報都對於他們的婚禮給予了大版面報導,甚至一些國內一流娛樂刊也對他們進行了關注。

    當歐錦年輕而美麗的面容沐浴著愛情聖潔的光芒,緊挽著同樣年輕的程王的手,堅定的對世人說“我就是愛這個人”的時候,沒有人不為此而感動。

    更難得的是,父母雙亡事業未起的草根青年程王,在這樣令人目眩的幸福中仍然能夠保持著一顆平和淡定的心,既不驕傲也不自卑的面對了這一切——他的這種個性在日後的事業中表現出來,無疑是他成功的必要條件。

    兩人結婚後,歐錦果然洗去紅妝一心做個小妻子,據小報記者追蹤報導,她朝九晚五的去當地電視台上班,做的是幕後工作,下班後時常見兩人親密的靠在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有朋友爆料,歐錦的一手小菜做得非常出色。

    兩年後,就在大家已經逐漸忘記那個光彩照人的明星歐錦時,一個爆炸性新聞出現了。

    貌不驚人的草根青年程王,竟然從他的叔叔那裡獲得了一筆巨額遺產。

    這筆遺產徹底改變了他們的生活。

    利用這筆遺產,夫婦兩人有了事業最初的啟動資金,他們開設了一家演藝培訓學校,用他們兩人的名字縮寫做了校名,這就是程錦藝術學院的前身。

    二十年來,程王與歐錦相互扶持,攜手打拼出了今天的天下,而他們的愛情長跑,也已經成為了伴隨著程錦藝術學院成長的一個傳奇。

    如果說他們的人生還有些什麼遺憾,那恐怕就是大兒子程月光的輕浮浪蕩。

    而幾天前,小兒子程星索的事故,則成為了這個家庭二十年來最大的一次地震。

    時鍾已經轉過了二十一點,一樓的客廳裡,白色的鋼琴上流淌著緩慢而悠長的樂聲,原本明淨的鋼琴聲此刻聽來卻有著莫名的壓抑與悲傷。

    鋼琴前坐著彈奏的女子,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長長的黑發垂到腰際,如同一匹上好的錦緞。而她的背影看起來如此削瘦,瘦得令人心疼,仿佛一陣輕風便會被吹倒,使人生出無限憐愛之心來。

    大門突然很響的打開了,一個男人魁梧的身影匆匆走了進來,他的腳步很響,輕易打亂了鋼琴曲的寧靜。

    鋼琴前的女人沒有回頭,她繼續彈著。

    男人把手中的外套往寬大的沙發上一拋,然後自己也重重的坐了進去。

    “你怎麼沒在醫院守著小星?”他的嗓子有些低沉,但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厚重。

    女人冷笑了一聲。

    即使在這樣寬大的客廳裡,她的冷笑也如同一把小劍一樣刺過來,讓人無處躲閃。

    “小星說媽媽這張臉他都已經看厭了,他想看到日理萬機的好爸爸呢……”

    女人的聲音清甜,即使過了二十年的歲月,這樣的嗓音仍然有著不輸少女的悅耳動人。

    男人是程王,女人是歐錦。

    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卻似乎完全不像傳說中那樣美好動人,即使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鋼琴曲,在他們之間似乎也結了冰。

    “你又說什麼瘋話!”程王的臉色如同山雨欲來的天氣,一下子黑到了極點。

    他強忍著怒氣站起來,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醫院,一邊准備上樓洗澡。

    “小星快接爸爸的電話呀,嘻嘻。”歐錦的聲調不高,卻字字句句都直鑽進程王的心裡,他終於爆發了。

    他幾步從樓梯上跨了下來,直沖到歐錦身後。

    他高大的身形一下子遮住了歐錦嬌小瘦弱的身影,但歐錦手下的琴音卻絲毫不亂,悲傷裡有一種仇恨在滋長,它如黑暗泉水般湧向四面八方,瞬間充滿著整個客廳。

    “不要彈了!彈什麼死人曲!”程王一巴掌拍在黑白琴鍵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把歐錦嬌小的手也打離了琴鍵,樂聲嘎然而止。

    歐錦慢慢的抬起頭來,直視著雙眼充血的程王。

    她有著一張典型的美人臉,嬌小白皙,眉若煙柳,眼如春杏,雖然年過四十,但看上去卻只是三十出頭。

    但她的目光裡,卻含著很多女人也許窮盡一生也不會有的豐富情感。

    有蒼桑,有刻薄,有冷漠,有憤怒,有疼痛,有難過,有瘋狂。

    “沒錯,是死人曲啊,因為家裡要死人了,不是嗎?小星現在的樣子,和死人有什麼區別呢?”她就用那樣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程王,嘴裡說出來的話令程王全身劇震。

    “你是一個母親嗎?再怎麼發瘋,你怎麼能拿親生兒子的性命開玩笑?!”他幾乎在對她咆哮,唾沫星子噴到她的臉上,打得生疼。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我至少不會害我的兒子。而你這個好父親,卻要親手把他推進地獄,然後再掉著鱷魚的眼淚假惺惺的說,我愛我的兒子啊,我愛他啊,你們都知道的,我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老公和父親……”歐錦的聲音是那麼怨毒,她伸出手指輕輕捋了一下頭發,她細長的手指上,一枚小小的鑽戒閃著彩色的光,在巨大的水晶吊燈下,它的光彩依然是那麼奪目。

    那是當年結婚時,程王傾盡所有送給她的唯一的結婚信物。

    即使後來他們有錢買更大更完美的戒指,歐錦也始終堅持戴著這最初的一枚——即使此時它是那麼的諷刺和可笑。

    “我把兒子推進地獄?!你這個瘋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知道小星什麼時候回來的,肯定是你對不對,是你偷偷把他叫回來害他出了這種事!”失去了理智的程王也開始口不擇言。

    “上帝會看著虛偽的人和作惡的人,他們會比下地獄淒慘十倍!”歐錦突然狠狠的撲向程王,十指抓向他的臉,帶著不顧一切的凶狠與絕望!

    程王似乎早有准備,他猛的一推,將歐錦推倒在地,然後迅速沖向沙發,抓起剛才才扔下的外套,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倒在地上的歐錦長發披散,如同不可被拯救的地獄冤魂,發出尖利的號叫:“讓你養的那些小婊子離我兒子遠一點!如果讓我知道了是誰干的,我會一片肉一片肉的把她咬爛!”

    砰的一聲巨響,程王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門外。

    緊接著,他的悍馬怒吼著沖出了小區。

    如死般沉寂的別墅裡,歐錦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眼淚一串一串晶瑩的從她的臉上滑落,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冰涼。

    此時的她,已經完全不像剛才與程王廝打的瘋婦,她是那樣的柔弱美麗,需要人安慰和保護,但那個承諾要保證她一生的人,卻早已消失不見。

    她慢慢的走到巨大的沙發前,把自己的身體整個縮進去,然後開始盡情的發出悲傷的哭聲。

    她用盡全力的抱著自己的膝蓋,仿佛想把自己縮成無限小,令誰也看不見。

    仿佛只有這樣,她的內心才會好過一點點,多少個夜晚,她就用這樣的姿勢縮在沙發裡,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三年。

    對她來說,地獄般的三年。

    她苦心經營的這段婚姻,在外人眼裡完美如童話,然而內裡卻早已殘破不堪。

    程王迷戀上更年輕美麗的少女,開始是風月場裡不可推辭的應酬,後來是送上門來無法抗拒的誘惑。

    理由一次又一次升級,而懺悔一次比一次虛偽。

    她也從最初的肝腸寸斷哭成淚人,到了現在這樣連自己也厭惡的軟弱模樣。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愛情已經死了,不但死了,還在腐爛變臭。

    但他們偏偏還得在人前裝出繼續美滿的樣子,每每想起,她就要沖到衛生間干嘔,一直嘔到胃酸都吐空。

    她也去看過名醫,醫生說這是心病。

    她越來越瘦,她曾經是那樣驕傲美麗的女人,她不是怨婦,她不想這樣生活。

    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走出去。

    而幾天來家裡發生的巨大變故,星索的生命如煙花般在空氣中逐漸消散,她多麼希望有一個肩膀能夠給予她片刻的擁抱與溫存,告訴她要堅強的活下去。

    要活下去呀,歐錦。她自己對自己說。

    要活下去,努力的喚醒小星,等他醒來。

    她淒慘的哭聲,回蕩在這座白色的小別墅裡,空空蕩蕩,如同找不到家的野鬼孤魂。

    “小星……”

    而在車水馬龍的曙光大道上,程王的悍馬接連闖了幾個紅燈,瘋狂的沖向護城河邊。

    他把車狠狠的停在護城河邊,身體猛的後仰,雙手覆在自己的臉上,用力搓揉了幾下。

    仿佛這樣,就能趕走所有的煩悶與悲傷。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看見希望的一天。

    報紙上經常形容他是世界上擁有幸福最多的男人,他原來也很喜歡聽這樣的吹捧。然而,當歐錦變成不可理喻的瘋婆,星索又成了沒有希望的植物人,月光一如既往的沒有出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擁有了什麼。

    是那龐大的家產和聲望嗎?那些東西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那是他努力了這麼多年的最終夢想嗎?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迷失了自己,也弄丟了曾經與他相濡以沫的歐錦。

    她永遠也不會明白,他的心裡有著不比她少的絕望與悲傷。

    他分明愛過她,那樣刻骨銘心的愛。

    而他們的愛,卻在歲月的長河裡,被那些黑暗的污濁的河水獰笑著吞沒了,一點一點吞沒了。

    他如此害怕他的生命和他的愛情一起,會走向盛大的腐臭的死亡。

    他掏出手機,重重的按下一個快捷鍵。

    “我一會過來過夜。”

    胡藍藍把長長的卷發松松的盤在腦後,碎花的家居服使她看起來更像一個美麗溫柔的小妻子,一根寬大的同色腰帶使她的纖腰更加誘人。

    此刻她盤著雙腿坐在紅色的沙發上,程王的腦袋就枕在她的腿上。

    她溫柔的用手指撫摸著他臉上一道淺淺的血痕——剛才雖然閃避及時,但歐錦的指甲還是擦破了一點他的皮。

    她愛憐的皺著好看的眉頭,把溫暖柔軟的嘴唇印在那道傷痕上。

    程王的身軀輕輕顫動了一下。

    這樣青澀而美好的少女的溫柔。

    “你真的好辛苦,我好心疼。”她抱著他的頭,把自己的臉埋進他的頭發裡,有幾根夾在黑發裡的白發在她眼前晃動,她的一滴眼淚浸濕了他的頭皮。

    程王反抱住她的頭,挺身坐起,一種巨大的溫柔充滿了他的胸膛,少女的眼淚,令剛才所有的煩悶不適似乎都找到了出口,他覺得自己又獲得了新生。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不再是年近五十的老男人,而是一個被心愛的女孩愛著的男孩,有熱血在他原本已經麻木的心口湧動。

    “藍藍,我只要有你,只要有你……”他把她抱進自己的懷裡,她溫順的伏下來,蜷在他的胸膛上,像一只被寵壞的小貓,聽著他的呢喃。

    “我只是想讓你幸福一點……”她的聲音還帶著眼淚的味道,仿佛來自天堂。

    程王就深深的陷了進去。

    他陷進了她給予他的世界——那裡沒有瘋狂的歐錦,沒有不爭氣的月光,沒有重病的星索。

    在那裡,他重新獲得夢想,他重新年輕。

    程錦藝術學院開學典禮。

    因為今天是正式開學的第一天,幾乎從早上五點開始,衛生間就沒有過空檔期。

    上小號,拉直頭發,洗臉刷牙,化妝;把妝洗掉,重新畫妝,盤頭發,上大號;在性感內衣與塑身內衣之間反復比較嘗試;戴隱形眼鏡,再補一次妝,自制卷發,再換一次發型;試戴不同款的假發;……

    以上就是喻顏,溫香玉。愛琳娜。秦純白在三個小時內對衛生間做的輪番轟炸式使用的具體內容。

    其中除了上小號上大號洗臉刷牙是喻顏做的,其他諸項全是另外三人平分。

    喻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她需要一再的確認跟自己同住的三個人到底是不是人間生物,好像除了化妝打扮,她們連基本的排洩需求也可以省略了。

    當平時一副男生樣的愛琳娜都頂著一張性感紅唇迎著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大聲說“老娘好美喲”的時候,喻顏終於忍不住獨自跑到宿捨樓外面去發洩了一番。

    她一口氣買了八個包子,統統塞下了肚子,才緩解了一下胃裡的嚴重不適感。

    今天的程錦,真是妖孽重生的世界呀。

    人他媽生的妖他媽生的人妖他媽生的統統都出動了。

    這才是屬於程錦的真正美麗新世界。

    直到坐在程錦的大禮堂裡,喻顏才發現愛琳娜的烈焰紅唇絕對屬於清純少女組。

    她這輩子看過的電視裡也沒有這麼多時尚前衛的妝容,不像開學典禮,簡直像一場假面舞會。

    這也是程錦吸引人的地方,它學風自由,無論是像喻顏這樣灰塵少女,還是像路波波那樣的生猛型男,都有著可以生根發芽的土壤。

    之所以要提到路波波,是因為在這樣光怪陸離五光十色的人群裡,喻顏居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自然是因為他赤裸著上身出現的時候遠比那些蓋了數層化妝品的臉更加刺眼的緣故,同時他那只巨大的金耳環也使他看上去更具有識別性和震撼效果。

    喻顏遠遠的向路波波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她扭頭看了一眼愛琳娜,慶幸愛琳娜沒有朝她這邊看,她可不希望愛琳娜在這樣人山人海的禮堂裡再次表現出她“動如脫兔”的潛質,隔著十幾排人大喊“你果然沒有波波可露吧哈哈哈哈”,這地面是水泥的,她也找不著縫往裡鑽。

    路波波身邊不遠處也有一個人朝她揮了揮手,長身玉立風度翩翩,卻是程月光。

    原來路波波的班和程月光的班靠在一起。

    看起來昨天的芝麻醬事件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他的笑容還是那樣陽光燦爛溫暖帥氣,而他身邊自然一如既往的圍滿了漂亮女生。

    喻顏朝他笑笑坐下。

    開學典禮上最吸引人的部份莫過於業界成功人士和老校友的發言致詞,在這一部份,今年請的是國內一線紅導演烏子光,和程錦走出去的女明星翁露。

    喻顏一直非常喜歡烏子光導演的電影,她覺得他和其他的年輕導演不同,在娛樂至死的今天,仍然保持著一個媒體從業人員對於整個社會的責任感,他的作品裡有黑暗殘酷的反省,也有積極正面的引導——喻顏經常能看他的電影從哭到笑,又從笑到哭,她覺得自己是受他電影影響的一代人,而今天能夠見到他真人,她有一種夢想成真的狂喜感。

    而烏子光所導演的電影中最出名的一部,也是喻顏最喜歡的一部,名字叫《錦夜》,說的是一群少男少女,在追求夢想的過程中,與現實發生劇烈碰撞的故事。劇中的女主角就是翁露,她因此而一夕成名。

    《錦夜》裡翁露飾演的少女可可,笑容純真個性堅強,一條馬尾辮在風中高高飛揚,她敢愛敢恨,絕不放棄,雖然有著小小的心機與狡黠,卻讓喜歡這個人物的觀眾更加欲罷不能。

    自《錦夜》以後,翁露與烏子光就成了黃金搭檔,由他導她演的電影連續奪得高票房,他們的關系也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

    喻顏同樣很喜歡翁露,喜歡她演的可可,在潛意識裡,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有機會變成可可,雖然在影片的最後,可可丟失了愛情,也沒有尋找到夢想,但她依然含著淚繼續上路——喻顏曾經給烏子光寫過信,以一個粉絲的身份,她說:可不可以給可可一個機會,終有一天讓大家看到她到達了她的夢想?

    烏子光沒有回信,也許他根本沒有機會看到。

    喻顏深吸一口氣,把眼鏡又取下來擦了擦,再次被溫香玉罵為“鄉霸”。

    早上九點,開學典禮正式開始。

    第一個環節就是校長講話。

    這是喻顏第二次看到程王,與上次在醫院看到的不同,台上的程王看起來十足具有成功人士的氣質,高調淡定,衣飾得體,說話簡潔有力,一開口就有一種令不諳世事的學生們心潮澎湃的力量。

    他首先對今年光榮進入程錦學院的學生們表示了歡迎與認可,然後開始暢談程錦的歷史。

    在他的講話裡,喻顏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能夠進入這所學院的幸運,同時也感覺到了深深的自卑與不安,她突然想起了程月光的話,她想,台上的程王會記得自己嗎?他應該看過她的照片吧?他會記得這個被他和妻子一個玩笑賭約而改變了命運的少女嗎?

    她心裡的復雜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據說往年他的妻子。也是學院創始人之一的歐錦也會參加開學典禮並例行發言,但今年好像沒有這一項。

    喻顏不禁開了一下小差,朝著程月光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她突然發現那邊出事了。

    一向以優雅帥氣的貴公子形象出現在大家面前的程月光,此刻竟然被人騎在身上按住腦袋不能動彈,盡管如此,他仍然不屈不撓的掙扎著,凶猛攻擊著騎在他身上的人。

    而他身邊的同學顯然在極力掩蓋,幸好程月光並不出聲,只是用盡全力反擊著,因此從遠處只能看到人群有小小的騷動,而台上的程王並不能知道他的兒子出了狀況。

    程王的演講正進行到慷慨激昂的部份,台下響起了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而與此同時,程月光引起的騷動也在擴大,已經有鄰班的人紛紛站起。

    這時,一聲怒吼突然如洪鍾炸雷般響起,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裡,凌空躍起了一個光著古銅色的上身。肌肉塊塊隆起的男生,像上演好萊塢大片一樣撲向人群!

    周圍的學生都驚叫著朝四周散開,露出了出事地點和現場。

    路波波的炸雷一聲吼已經令騎在程月光身上的男同學魂飛魄散,再加上從天而降的肌肉男的視覺震撼效果,他幾乎是直接從程月光身上滾了下來,而程月光卻似乎並沒有受到路波波大吼的影響,他感到身上一松,立刻毫不猶豫的趁機翻身躍起,一拳擊上了那個男生的臉!

    與此同時,路波波的旋風腿也已經攻到,那男生沒有來得及叫出一聲,就直接被踹到了一米開外,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開學典禮如同炸開了鍋,尖叫的起哄的問情況的幸災樂禍的,如同洶湧的海水此起彼伏上下翻滾,徹底讓台上的程王沒有了聲響。

    一群校警急急沖上來,幫助老師七手八腳的把受傷的男同學扶了出去。

    同時將程月光和路波波帶離了禮堂。

    在大家自動讓出一條路供他們離去的過程裡,路波波笑容滿面昂首挺胸向兩邊不斷抱拳:“路見不平。拔腿相助乃我們忠肝義膽。俠骨柔情。前程似錦的好男兒所為,感謝大家的”吹捧“,請大家以後也多多”吹捧“支持我……”

    他這一番話配合他碩大的晃蕩著的金耳環形成了極強的喜劇效果,大家轟堂大笑,大大減弱了此次事件帶來的負面沖擊。

    只有兩個人的表情如同千年冰山般毫無動靜,仿佛他們置身於另一個空間之中。

    一個是低著頭衣衫凌亂看不清表情的程月光;一個是台上已經停止了講話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的程王;他們各自的心事如同春天裡的野火,在彼此的世界裡瘋狂蔓延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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