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的時候,文伯很焦急地傳達了千家慧讓他趕赴她的書房的命令。他拎著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書包,朝姑姑的書房走去。一路上,他的思緒早已凝固,他仍舊在腦海裡搜索著推薦表可能存在的地方。
「千英樹,這是什麼?你到底在搞什麼?」一張雪白的紙扔到他的臉上,他徹底地驚醒過來。
他撿起那張紙,發現正是他日夜尋找的推薦表,頓時,他的雙眼重新煥發出了光彩。然後,一本厚厚的文件夾扔到了他頭上。
「明天,我要讓安尹禾離開明德學院!」千家慧赤紅著臉,對英樹大聲嚷嚷著。
英樹怔住了。姑姑竟然要開除尹禾!
「我以為,讓她來輔導你的功課,對你會有幫助,沒想到她卻暗地裡做出這種事來!你到底有沒有腦子,竟會跟尹禾合夥來騙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去酒吧裡做鋼琴手的?你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
英樹癱坐在地板上,一切都結束了。
「是誰……是誰對您說的這件事?」他木然地問。
「玥。」千家慧坦言。她想讓他明白一切都有依據,她並沒有誣陷他一絲一毫。
又是玥。「我不相信……」他喃喃自語,「但我還是要去參加這次比賽,誰也不能阻止我。」他緊握住推薦表,倔強任性得像個想要抓住最後機遇的孩子。
「千英樹,你覺得可能嗎?」千家慧歎息,她不想再對他繼續發火了。她知道,他有鋼琴天賦,在鋼琴面前,他兩眼發光。但是,她更知道,他是千氏家族的事業繼承者,是命中注定要擔負家族產業的人,又怎麼能夠癡迷鋼琴呢?
「姑姑,請您……請您讓我參加這次比賽吧。」英樹低沉著聲音,無可奈何地哀求千家慧。然後,他看見千家慧的目光又深又黑。他知道,姑姑很難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千家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那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
英樹不斷地想起尹禾的話來,書房的天花板上,有尹禾極致美麗的笑容。
「只要您讓我參加這次比賽,我什麼條件都答應您,以後,你們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再反抗。」他注視著天花板,無助得像個瀕臨絕境的孩童。
千家慧無可奈何地跌落進身後的檀木椅裡,不再說話。
瑭在陽光裡注視諾的時候,眼裡是如同落葉一樣的沉默,就像枯萎的樹葉脫離樹枝的瞬間,早已喪失了疼痛的感覺。
他想,對諾的感情就那樣不知不覺地枯萎了,曾經依附諾獲得快樂和安定的心,早已皈依在別離過的傷痛中,那場脆弱的別離終究奪去了他對諾真誠過的所有感覺,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大堆憐憫之情,以及一起成長過的美麗回憶。
很多人在決定丟棄一件收藏了很多年的禮物時都會陷入迷惘之中,明知道它已經毫無用處,可是一想到它在自己身邊許多年了,還是會有疼痛的感覺。那份從心裡捨棄掉的疼痛和歉疚使他無法狠下心來。諾並不是小白鴿,而他也不再是五歲時說「只要血流乾了,傷口就不會再疼痛了」的孩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