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提出了警告,聲音裡充斥著可怕的兇惡。他那柔美的唇角,像一把刀一樣刺入了她忽暗忽明的眼中。
她輕笑,這份警告明顯底氣不足。
原來剛才見到她的瞬間,他所表現出來的恐懼,是因為害怕她對別人說出他在這裡做鋼琴手的事。可是,他為什麼害怕別人知道這件事呢?聽酒吧裡的少爺們說,他是這裡很有名的鋼琴手,這也不是什麼壞事。難道他……
尹禾冷笑,沒想到她會有機會抓住他的死穴。
「我不能保證,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你為傍晚的事向我下跪。」
她提出了交換條件,這個要求與他英樹少爺的尊貴身份相差甚遠。
他的目光凌厲:「你要挾我?」
「做錯了事,就應該接受懲罰!」她毫不畏懼。
他皺眉:「不可能。」
「我要你向我下跪。」她厲聲說。
他的眼角閃過憤怒的火焰,不過瞬間又熄滅了。然後,他的手指將她的下巴捏得咯吱響,幾乎是要將它捏碎一樣。而她幾乎不皺眉,黑暗中用凜然的目光死死地注視著他,讓他重新燃起了令人窒息的憤怒。
他在憤怒中左右權衡。
如果他在酒吧裡做鋼琴手的事被外界所知,那麼必定會在傳媒界引起軒然大波,千氏家族也會因此蒙羞,遠在美國紐約的父親和母親也會立即奔赴回國。也許他們會殘酷地將他綁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關上一段時日,就像十歲那年,他為了爭取繼續彈鋼琴的權利與父母親對抗時,父親就把他關在西伯利亞的一個小島上過了一個月。他無法忍耐寒冷,無法忍耐飢餓,以及那份死亡般的孤寂。最終,他妥協了。
「給我時間。」他的聲音軟弱得沒有一絲力量。
「好。」
她感受到他掙扎的目光是多麼脆弱和緊張。看來,在酒吧裡做鋼琴手的事,對眼前這個舉止輕慢的少年來說有著巨大和深遠的意義,她不可以忽視。
他放開了她。
而她則盯著他一身的白色禮服,和領口處那個黑色蝴蝶結,對他宣佈:「以後,不要在我面前穿這身衣服。這也是條件。」
說完,她灑脫地甩過肩膀,從他面前傲然走過,被雨水打濕的髮絲甩在他的臉上,針刺般紮在他的心窩上。
閔宅。
淡藍色的氣息中,太多的醫療器械填滿了閔宅上下。窗外,雨絲斜斜地打在透明得幾乎沒有一絲塵埃的落地玻璃窗上,瑭的髮絲微濕,如灑滿露珠的珊瑚,在水晶宮燈的照射下,金光閃爍。
諾安靜地整理著行李,纖細的身影在宮燈下不慌不亂地穿梭,就像她向來都喜歡安靜一樣,她離去前的忙碌也是安靜的。她知道,他正站在她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她一件一件地收拾衣物。即使不回頭,她也能看見他傷心的樣子,同他一樣,她的心也正在一點一滴地被撕碎。
她無可奈何,這是她作為醫務工作者必須要做的一件事。對於與他暫時的分離,她只能將心酸和歉疚藏匿在心底,獨自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