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聽得心裡美美的,臭美的覺得自己的魅力真大,連神仙都對自己動了凡心。但還是撅著嘴巴,對涼生說,我才不是他的姜生呢,我是涼生的姜生。
涼生就笑,眼底閃過隱隱約約的悲傷,這是我發現不了的悲傷,就如同我心底的悲傷一樣,永遠見不了天日。
我看著廚房裡金陵在忙碌,抬起眼睛,望著涼生,嘴巴輕輕的蠕動,聲音異常乾澀,我喊了他一聲,哥。
涼生低頭看看我,輕輕應了一聲。
我的眼淚汩汩流下,我說,哥哥,天空為什麼會下雪啊?是不是有什麼神仙不開心了?
涼生的身體一振,他的眼圈也紅了起來,他低頭看著懷中的我,聲音無比的低沉,似乎是壓抑了很多心事一般,句句艱難,他說,因為……天上有一個……叫做……雪王子的神仙,他……喜歡,喜歡上了我們的……姜生,但是,他卻注定不能……娶她,甚至……不能去愛……她,因為,神仙不能和凡人結合的……
說到這裡,涼生的眼淚狠狠的流了下來,落在我的臉上,灼痛了我的皮膚,一寸一寸,迅速灼燒到我的心臟,頓時,四分五裂,疼痛就像山崩地裂的傷,不可扼制的侵吞了我沒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涼生,一邊流淚,一邊艱難的說完最後的話,他嘴唇顫抖不已,每一字,每一句,彷彿是蹦出來的一般,他說,每當……雪王子……想姜生的時候,就會向人間……拋撒……一場雪。只希望,雪花能替他到凡間來陪伴他的姜生。因為,他難過,因為……姜生啊……對不起……雪王子愛不起你……
雪地裡,我只聽到涼生的心跳,還有他無助的眼淚,就這樣滴滿我的臉。
那一夜,我們五個人湊在一起吃火鍋,平安夜,誰來佑我們平安?我和涼生,還有北小武,以及小九的眼睛都紅得跟兔子一樣。
在雪地裡,我最先收起了哭泣,就像剛才沒流過眼淚一樣,我對涼生笑,我說,哥哥,小九回來了,我們該開心才是啊!我不好,不該流眼淚,我只是一想小九受過那麼多傷害,終於回到了我們身邊,我開心,開心就會流眼淚……
涼生仰著臉,看看天空,雪已初晴。他揉揉眼睛,說,沒事,沒事,只是,我剛才想起了你的小時候,就覺得沒讓你多吃幾頓紅燒肉,所以,難過,就哭了。姜生,你別難過啊,今天是聖誕節,我們得開心呢。
金陵看著我,又看看北小武,再看看涼生和小九。最後,小九打破了沉默,她將脖子上的圍巾扯下來,拿起筷子,衝我們喉,說,奶奶的,你們都哭什麼?你們的小九姑奶奶回來了,多喜慶的事兒啊,你們還一個一個多愁善感的給我裝兔子,小心我把你們仨給涮火鍋!
她這麼一說,氣氛突然輕鬆了好多,我們都動起筷子,跟豬一樣吃起火鍋來。紅紅的辣椒油,吃的我們直冒汗。
小九回來了,我那麼開心。可是當她一直在我們面前沉默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滄桑。心裡特別難受,而現在,她突然又活蹦亂跳的抖出那副小飛妹的「嘴臉」來,我的心頓時覺得踏實了不少,我覺得無比的開心,原來過了這麼久,屬於我的人和物,一切都沒有改變。
夜裡,涼生和北小武回到北小武的小出租屋裡。金陵睡在靠近暖氣片的地板上,我和小九擠在床上,說了一晚上的話,我們都無比的累。我將腦袋靠在小九的胳膊上,我輕輕喊她的名字,我說,小九,小九。
小九張開眼睛,說,幹嗎?跳大神呢?還是叫魂兒呢?
我突突舌頭,我說,小九,你回來了,我好開心啊!
小九拍拍我的腦袋,說,姜生,奶奶的,你還真是兔子不吃窩邊草,把我們家小武還是原封不動的給我保留著啊!
我笑,鼻子有些酸,這個沒良心的小九,她就不想北小武的好。我說,是啊是啊,我可怕動了你心愛的小妾,你回來了拿刀把我大卸八塊。
小九笑,奶奶的姜生,你的嘴真甜。然後她伏在我的耳邊小聲地問,姜生,涼生跟未央分手了麼?怎麼,換了一妞?她指了指睡在地板上的金陵,說,這妞眼熟啊。
我說,小九,你認識她的,你忘了麼,以前,北小武還琵琶別抱的喜歡過這妞啊,你認識她的。
小九說,我知道我認識她,我的意思是,以前我沒留意,怎麼現在看了,才發現,她太眼熟了,但是我又想不起到底以前我們在那裡見過面。然後她胡亂的把被子蓋在身上,說,算了,不想那麼多了。奶奶的,這樣就挺好的。說完就呼呼大睡了。
我一直想,是不是小九回來了,北小武就可以放棄他考大學的夢想了。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變得比以前還用功,而且搬回了宿舍。把自己的小窩騰給了小九。
我跟小九笑,看樣子,你注定要做狀元夫人了。
小九笑,切,狀元夫人,你不會說,就別弄出這些來路不明的詞來糊弄我這個文盲,這叫誥命夫人,不叫什麼狀元夫人。你還皇帝夫人呢!說完特別鄙視的看了我一眼。
我本來打算讓小九跟金陵住在一起,因為何滿厚就住在北小武的對面,我總覺得這樣不太方便。對了,何滿厚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而寧信給我留下的錢,似乎也剛好花盡了,我想等元旦過後,就讓腿腳利落的他趕緊回魏家坪吧。
而且,我覺得何滿厚確實不是個好人,每次我和金陵去給他送飯的時候,他總是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我們。如果說,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心理太過敏感了,我也只好承認,但是他的眼神確實讓人感覺特別不舒服。
或者北小武說的對,我不該將一個白眼狼救回家。
不過,我還是沒有將自己的不放心說出來,因為何滿厚最近一直不在出租屋,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這樣,小九住在那裡,比較穩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