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辰國的迎拉隊伍來的時候,我能做的,只有乖乖地上了他們的馬車,然後千里迢迢地去異國他鄉。不,不對,對我來說,在這個異世,何嘗不是異國他鄉呢?
我知道,我要拋棄林落薇這個名字,然後真正地過上紫華公主的生活。我必須把心裡的所有都拋棄,包括藍暮。
這一次,我帶了翠竹和葉子楓一起去。翠竹是我在這不熟悉的宮中唯一認識地丫頭,而葉子楓,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他是藍暮的好兄弟。
路上,我幾乎沒有什麼笑容,因為我找不到什麼東西可以讓我笑的。葉子楓和翠竹時常會想方設法的逗我笑,儘管我笑不出來,但還是勉強笑了。我不能讓他們失望,因為他們是關心我的人。
藍暮的死,讓我太想風平浪靜了,可也讓我太想找出兇手了。我以為,可以風平流靜,至少,在東辰國的路上。可事實,讓我意想不到。
我不知道是誰想要殺我,或者說,是誰想要殺紫華公主。半路上,那群刺客再次出現。葉子楓拼了命的保護我,翠竹害怕的樣子。我卻只能愣愣地看著這一切。
結果,很顯然,那群刺客沒有得逞。他們損兵折將,我們也同樣。我們的人死了一半,葉子楓也受了傷,很重的傷。
我看到翠竹很關心葉子楓的樣子,當他受傷的時候,急急地就去拿布給他包紮。我看出了那個丫頭的想法。
「翠竹。」坐在馬車裡,我看著翠竹,淺淺笑著。我想,這個古代的女子,應該也需要開導吧。
「公主,叫奴婢有什麼事嗎?」翠竹此時正在望著車外,被突然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
我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意地望著她。
「公主,如果有什麼吩咐,您就說吧,不用這樣望著奴婢。」翠竹顯然被我看著得有些害怕了,說到後來,我甚至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了。
「你覺得,子楓如何 ?」我不想再逗她,直接了當地問。
「葉待衛很好啊。」翠竹說的時候,低下了頭,臉紅撲撲地,看起來很漂亮。
她的答案,讓我肯定了,我沒有再對她說什麼。葉子楓心裡想的,我又何嘗不知?只是,藍暮已經在我心裡根深蒂固了,誰也代替不了。至少現在。
到東辰國的路上,很曲折。刺客不止一次來襲。
我不明白,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定要至我於死地?我曾經猜想,可能會是藍雲公主。可是,她都要和親了,她沒有理由還要至她於死地。
所以,我要小心翼翼的,因為,隨時隨地有個不知道是什麼誰的人要殺我,而我卻全在他的掌控之中。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當我們到東辰國的時候,東辰的皇上舉行了很大的盛典來慶祝婚禮。可我對那些華麗的東西,沒有一絲的興趣。
宴會沒有結束,我就到了太子宮裡,靜靜的坐著。沒有人來掀我的紅蓋頭,所以,我自己掀了。我知道,這樣很不合規矩。可是,管他呢,我無所謂,就算死了,也無所謂,只要讓我報了藍暮的仇。
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天知道,我這個時候有多餓。看著那一塊塊美味的糕點,又怎麼能浪費呢?所以,我見人都出去了,就拿起那些糕點吃了起來。
吃飽的時候,那個東辰國的太子,上官羽寒來了。他喝得很醉,進來的時候,還拿著酒瓶子。
我不理會這個所謂的太子,可當我看到他的樣子時,完全呆了。他是藍暮嗎?我在心裡問過千萬次。
「藍暮。」我輕輕地叫著,走到他的面前,輕輕撫著他的臉。那一刻,我不敢相信,藍暮還會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什麼?」我看到了感覺到很疑惑,然後,立即抓過我的手,將我推到了地上,厭惡地朝著我說,「哼,南月國的皇帝真能,拿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嫁到我國來。」
我又一次愣了,這個人不是藍暮,我很確定。因為,藍暮從來不會這麼粗爆,他一向很溫柔。
我忍著痛疼,站了起來,然後坐在床上,什麼也沒有說。那個太子對我的反應似乎感到有些驚訝,然後,我聽到他對我說,「本宮告訴你,就算你是過來和親的公主,本宮也是不會喜歡你的。就連寵幸你,也是不會的。你最好給我老實地呆著,好好做你的太子妃娘娘。」
對於他的警告,我不以為然,這樣,正合我意。我也只是想好好做我的太子妃,安安靜靜的。
他見我沒有回答,就走出了房間。我聽到房間外面一陣吵鬧聲,過了一會後,又是一陣寂靜。
他應該不會回來了吧。我暗暗想道。然後,解下了那身紅紅的嫁衣,睡下了。
後來我從宮女的口中知道,他那晚去了宮外的青樓裡。當他們都用同情的眼光看我的時候,我不以為然。
從成親到現在,我沒有見過這位太子殿下幾次。見過最多的,可以說是葉子楓了,因為他是我的貼身侍衛。
他很盡心地照顧我,也很努力地在找要殺我的兇手。我知道,他是想保護我,而我,只是想找出讓藍暮死的人,然後報仇。
「你不應該活在仇恨裡,他知道了,也不會開心的。」葉子楓經常這樣對我說。可是,我想,我已經走進了死胡同。沒有了藍暮,我已經不開心了,報仇,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變成這樣。
侍候我的,是三個宮女,瓊雲,錦雪,思雨。我對她們很好,她們也很感激我。從她們的口中,我才知道,太子叫上官羽寒,而非藍暮。
其實我心裡渴望可以見到上官羽寒,因為,那張臉,簡直就和藍暮一模一樣。
上官羽寒經常往青樓跑,皇上皇后都不管。因為,我知道,他們並不喜歡我。
皇宮就是這樣的地方,因為我的不得寵,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紛紛。當瓊雲她們每次告訴我的時候,我總是淡淡一笑,不以為然。
有一天,我準備睡下了,上官羽寒卻突然衝了進來。我忙將衣服穿好,淡淡地望著他。那張臉,讓我沉迷,我看呆了。
「你喜歡本宮,是不是?」上官羽寒邪邪地笑著,望著我。
我回過了神,淡淡地回答他,「太子殿下,這麼晚了,來臣妾房中,有什麼事嗎?」
「回答本宮的問題,不是喜歡本宮?」他沒有理會我的問題,繼續問著。我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什麼也沒有說。心裡卻在拚命告訴自己,那不是藍暮,那是上官羽寒,他們只是長得像而已,他們是不同的人。
「真是無趣。」也許是他見我不回答吧,只是丟下這一句話就走了。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
宮裡的生活,很無聊。沒有電視可看,沒有電腦可玩。所以,我只能找些書來看。那些煩瑣的文字,我只看得懂一半。所以,時常會去請教別人。因為我才十歲,看不懂的,他們也沒有懷疑什麼。
不久後,葉子楓給我帶來了一個讓我喜悅的消息。他找到了那個要殺我的兇手。
「她是個女人,是一家青樓裡的頭牌。但她的身份很可疑。會武藝,而且,很厲害。我查不到她的真實身份。而且,我還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她和太子殿下的關係很親密。」葉子楓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淡淡一笑。和太子殿下關係很親密。一個女人可殺一個沒見過的女人,還能有什麼理由?我知道,那個女人深愛著上官羽寒。而我是要嫁給他的人,她只是不希望我嫁過來。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我。這個,我明白。
就在我喬裝來到那家青樓的時候,那個女人正在房間裡等著我。我很疑惑,問她,「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日日來我這裡,你要是會不來,那不就奇怪了嗎?」那個女人很從容,絲毫沒有一絲驚慌。這個女人很可怕,這是她給我的第一印象。
「你以為,我來只是為了太子殿下?」我笑著。
「除了這個,還會是什麼呢?」她沒有任何反應。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理可以這麼好,就算是殺了人,也可以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難道,你不會心裡不安嗎?」我問。
「不安?我只是很愛太子殿下,愛一個人,也要不安嗎?」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是嗎?你愛他,我阻止不了,我同情你。可是,你為什麼要讓你的愛沾上鮮血呢?」我冷冷地對她說。
她愣了,然後笑了起來,只是望著我。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你殺死了我最愛的人,我同樣也會殺死你。」
「哦?」她似乎明白過來,從袖中抽出一把劍來,冷不防的朝我刺來。我有些驚慌,不知道要怎麼辦。
此時,葉子楓卻一把推開了我,擋在了我的面前。我害怕,我害怕葉子楓也像藍暮一樣,死在我的面前。
但我慶幸,我想錯了,他會武功,怎麼會擋不了這樣一劍呢?
那個女人就如葉子楓所說,武藝很高強。慢慢地,葉子楓處於了弱勢,被她打倒在地。
「太子妃娘娘,我不會殺你,因為你現在死了,太子殿下肯定會去查。但是,這個礙手礙腳的人,就休怪我不客氣了。」那個女人望著倒在地上的葉子楓,得意地笑著。
「你不能殺他。」我朝她吼著,那時的我,只想著,葉子楓他不能死。就算我死,也不能讓他死。
我朝葉子楓衝過去,可是,我太慢了,那女人的劍刺進了一個人的身體。血濺到了地上。
那個人,不是我,也不是葉子楓,而是翠竹。
我驚訝了,我沒有想到,翠竹對葉子楓,已經這麼深了。
「翠竹……」我和葉子楓同時吼著,我去抱起了翠竹,哭著叫著奄奄一息的她。
「太子妃娘娘,翠竹……要……先走一步了。」翠竹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一直望著葉子楓的。她是在笑著的,痛苦地笑著。
「子楓,抱抱她。」我落著淚,將翠竹放到了葉子楓的懷中。她笑了,感激地望了望我,然後閉上了眼睛,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
「你不覺得殘忍嗎?你手上的血腥味,還有多少?我真不明白,上官羽寒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我憤憤地朝那個女人吼著。
「哼。」她依舊不以為然,似乎,這樣的場面,她早已經習慣了一樣。
「你真的,不會覺得怕嗎?害死了這麼多的人?」我又一次問她。
「只要能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就算害死全世界的人,又能怎麼樣呢?」那個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深情,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說的是真的嗎?」一個聲音傳了進來,是上官羽寒。我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會來。
「太子?」我看到那個女人驚訝的表情,還有她的害怕。
「告訴我,你真的是這樣一個惡毒的人嗎?」上官羽寒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逼問著。
「如果我說是,你還會愛我嗎?」
「不會,我愛的那個人,不會這麼惡毒。」
「我只是愛你,想留在你的身邊而已。」
「不要用愛來當借口,我對你,已經失望之極。」
「是嗎?你會從此離開我嗎?」
「是。」
我聽著他們一句句地說著,現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殺了那個女人,可我沒有機會,我根本殺不了她。
「好。」那個女人望了上官羽寒半晌,失望之極地吐出了一個字。然後舉起那把沾著翠竹的血的劍。我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也許,她會殺了我們所有的人,包括上官羽寒。這個女人的愛,太瘋狂了。
「啊。」我聽到她輕喊了一聲。
她將那把劍,刺進了自己的腹中。
我沒有想到,她會選擇自殺。
上官羽寒也沒有想到頭,睜大著眼睛,看著她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我看到上官羽寒喊著,然後快步去抱住她。他落下了淚。
「太子殿下,對不起,我做錯了,請你不要討厭我。來生,我會做個善良的人,我也不會再做青樓女子。這樣,我就可以配得上你了。」她說完的時候,就像翠竹一樣,笑著閉上了眼睛。
那刻,我發現我不恨她了,她對上官羽寒的愛,太深了,深到,我恨不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