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謠齋時,已是晚上。
宮儀芮覺得自己累得都快要散架了,隨手將東方軒朗賞的那些東西扔在一邊,便直躺躺跟她親愛的軟床來了個親密的擁抱。
凝兒看著這一幕,直搖頭歎氣,怎麼還跟花魁大賽那天一副模樣啊?
不過看在宮儀芮好像的確很累的份上,便輕手輕腳的把她扔在一邊的寶貝給收拾了起來。
夜色,濃的如稠墨一般,暈染了整個天空。天上,沒有明月,只有寥寥可數的幾顆星星散發著柔弱的光芒。
前院,是喧囂一片,這裡卻是靜悄悄的,伴隨著宮儀芮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這次御前表演,看起來是那麼的順利,所有人都讚歎不已,還得到皇上欽賜的寶物。
可,在這個地方,這個時代,她畢竟只是一個煙花女子,得此殊榮,誰會知道將來會是怎樣的風雲變色!
那個皇帝,絕對有問題!
好好的,非要賞自己那個什麼血玉鳳凰!可自己拒絕之後,他竟然還笑瞇瞇的,這哪像皇上的作為?敢拒絕皇上,那可是抗旨,不被拖出去砍了算她命大,可他,竟然樂呵呵的讓自己去挑喜歡的東西!
怎麼看,都覺得那個皇帝的笑容背後,藏著奸詐,藏著什麼陰謀!
還有東方傲迪那個怪胎,照理說,自己表演的也挺好的,也沒露胳膊露大腿的,更沒跳什麼艷舞,他怎麼老是一副想要把她給吃了的咬牙切齒的表情?
至於方辰,還算正常,——不過這所謂的正常也只是比對於他平日的陰險。誰知道他的沉默背後,又在算計著什麼!
那個臭傢伙,她發誓,他們不僅上輩子有仇,也許他們的仇恨已經延續千年,不然,為何總是捉弄她,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她暗暗向上天祈禱,可千萬別讓方辰把皇位給搶了,否則,她一定會死的很慘。
忽然想到那日墨海說的,宮儀芮已被亂箭射死!
也許是心理作祟,宮儀芮忽然就覺得脖子涼了,背脊也躥上一股寒流,全身都開始隱隱作痛!彷彿真的被利箭射穿!
這,該不會真的是她的結局吧?
想想那畫面,連個全屍都沒有——想到這兒,心中不由得開始害怕,整個人騰的坐起來,一張俏臉頓時煞白煞白的,瞳孔也瞪大了。
「姐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剛收拾好的凝兒見宮儀芮此番模樣,嚇了一跳,剛剛還好的,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這樣了?
見她沒什麼反應,還是有些呆愣,凝兒搖晃著她的身體,「姐姐,姐姐,你怎麼了?別嚇我……姐姐……嗚嗚——姐姐,你別嚇凝兒啊,你到底怎麼了?」
宮儀芮被搖的有些疼痛的感覺,回過神來,見凝兒哭的梨花帶雨,有些莫名其妙,「傻丫頭,好好的,哭什麼?」
「姐姐,你沒事了?剛剛嚇死我了……」凝兒見她好好的,放心不少,不過還是抽泣著。
「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累了些。」宮儀芮拍著胸脯,以示她很好!
說著話時,忽然間感覺一股勁風刮來,吹起輕紗幔舞,然後就看到一座冰雕站在自己面前,「你怎麼了?」
東方傲迪本來是很氣憤,想來好好「教訓教訓」她,可在外面聽到凝兒的話,以為宮儀芮怎麼著了,立刻衝了進來。
對於他的突然出現,著實嚇著宮儀芮了。這個人,怎麼跟鬼似的,說來就來,還刮起一陣陰風!
宮儀芮茫然的眨著眼睛看著他,讓東方傲迪有些尷尬,但也看到她還略有些蒼白的臉色,清咳兩聲,「跳個舞就跳病了?臉這麼白,跟個鬼似的,可別嚇死人了。」
宮儀芮輕笑出聲,這個人,關心人的時候都還這麼彆扭!真是可愛——
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她忽然想到,她把不准方辰的想法,不知道他會怎麼對自己,那麼她是不是該找個強大的靠山保護自己呢?畢竟她還不想這麼早就去跟馬克思報道。
誰才是最強大的人呢?……皇上,他可是萬萬人之上,看起來很有霸氣,也很有手腕,又是皇叔,應該比方辰厲害吧。
至於東方傲迪——
對不住了,兄台,你是個好人!可我知道你無心皇位,也不想你為我牽涉其中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我也沒那個自信你會為我這樣做。
皇上嘛,對付那些覬覦皇位的人本就是他職責所在,她,不過是趕上這個好機會而已。
打定了注意,心中豁然開朗了許多,神色也變得愉悅了幾分,打趣的看著東方傲迪,問,「這麼晚,你來幹什麼?」
此時,在東方傲迪進來之時,凝兒已經自動自覺的出去了。
東方傲迪也絲毫不在意什麼,很直接的坐在了床上,靠著床柱,一副悠閒的姿態斜眼著她,「怎麼?我就不能來?」
宮儀芮也換了坐姿,舒服的靠著床,翹著二郎腿,無謂的說,「反正你們都是有頭有臉,沒人惹得起的大人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留不住,也請不來。只要不危及我的性命,隨你們的便!」
「哼——」東方傲迪不屑的輕哼,「你既沒留過我,也沒請過我,怎麼知道留不住也請不來?這個機會,留給皇叔的吧?」
宮儀芮心中微驚,眼眸也微微睜大,他是她肚裡的蛔蟲嗎?她才剛有了這個想法,他就知道了?
「怎麼?被我說中了?」東方傲迪挑眉看著他,眼眸裡跳動著兩簇怒火。
他微弱的怒意,她卻明顯的感受到了。但是,真的抱歉了,她不想他牽涉其中。再者說,他的情意,她真的承受不起,她只是一個誤闖者,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何必要給人希望之後,再讓人絕望呢——這樣惡毒的事,她做不出來!
她笑呵呵的看著他,笑的花枝亂顫,將微微的酸澀與感動都深埋心底,「真沒想到太子殿下這麼聰明,我這麼點小小的心思都被你猜到了。嘖嘖,不錯。——你想啊,人家可是皇上,全天下最大,最有權勢,最有錢的人就屬他了。萬一我這要是運氣好了,說不定能進宮當皇妃呢,要是能生個龍種什麼的,指不定就成皇后了。皇后誒,那可是最厲害的女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看他眼中怒火越來越盛,週身的空氣越來越冰冷。宮儀芮不免有些後怕,該不會說過頭了吧?
「這是你的真心話?」東方傲迪本就冷峻的臉龐此刻如罩上厚厚一層寒冰,額頭上的青筋跳動著,拳頭緊緊握起,彷彿只要宮儀芮一點頭,他就會狠狠的砸過去一拳。
宮儀芮怕怕的點點頭,虛弱的說:「只要是女人,都想,想當——」
「皇后」兩字還沒出口,感覺到耳邊拂過一陣超級旋風,接著聽到「砰」的一聲,斜眼看去,東方傲迪的拳頭已砸向她靠著的床柱,散落下一些木渣。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玩過火了。她不會,命喪他手吧?那她死的多怨吶……嗚嗚……
東方傲迪的雙眸已變得通紅,他不信,她是個貪慕榮華的女子,卻無法不相信,她真的傾心於那個完美的無可挑剔的皇叔——
為何是皇叔,而不是他?
他的面龐往前湊近,離宮儀芮不過寸餘。他側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很期待,你當上皇后的那天。」
說完,拂袖而去,帶著一陣冰寒刺骨的勁風。
是否,真的要奪了天下,才能得到她?如果是這樣,他願意一搏——哪怕她真的喜歡的是皇叔,他也要讓她愛上他!
他面無表情的走了,她卻軟的如水一般從床上摔了下去,癱坐在地上,眼淚不爭氣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剛才,真的是命懸一線。
她也很委屈啊!誰能體諒她心中的害怕委屈啊?
*
第二天的來客,讓宮儀芮意外。她沒想到方辰會沒來,來的,卻是賀游!
「玉姑娘,我家主子有請。」賀游的態度很是恭謹。這一點,讓她很是放心,至少這樣看來,東方軒朗暫時沒打算將她如何。
「有勞了。」
宮儀芮穿了身淡黃的裙衫,略作收拾打扮,隨著賀游下樓,卻沒想到東方軒朗還這麼細心,竟然備了軟轎,大概是知道她也不好以這樣的身份招搖過市。
也不知在軟轎上坐了多久,反正是坐的她昏昏欲睡,轎子才停了下來,在外的賀游恭聲說道,「玉姑娘,到了,請下轎吧。」
下了轎,看眼前,一片幽深竹林,清幽雅靜,在炎熱的夏季,置身於此,彷彿沐浴著清涼的泉水,愜意舒適。
他很會享受呢。沒看出來,還是個雅士!
竹林中,一間小樓,樓前一小塊空地,擺著一張石桌,兩張石凳,坐著一個淡青袍子的男子,像極了那些淡泊的隱士。
石桌上,擺著一個茶盤,一張棋盤。
賀游帶著玉京謠走進,輕聲說,「主子,與姑娘來了。」
「民女參見皇上。」玉京謠屈膝行禮。在這荒涼僻靜之地,他應該不是那麼喜歡別人下跪吧。
「不必多禮。」東方軒朗帶著笑意,揮了揮手,賀游自覺的下去了,「坐吧。」
宮儀芮也不客氣,反正他都說不必多禮,也沒必要他說個啥,她就說句謝皇上吧。
可是看到石桌上的黑白棋子,頭就大了,她又不會下棋——難道就看著他一個人自娛自樂?
「你不會下棋?」順便,也給宮儀芮遞了杯茶水。
雖然是在問,可宮儀芮看著他的神色,分明就是對她的情況瞭如指掌,問,也不過是客套而已。
她點點頭,誠實的答道,「一點也不會。」
「我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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