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佳仁看了看紙條上的地址,疑惑地蹙著眉,這個地址……療養院?她聽過這個療養院的名字,因為那是私立的貴族療養院,有錢就能住。
「在想什麼?」今天莫岑哲自己開車,他一邊看著夏佳仁,一邊小心地開車。
「沒什麼……」她抓緊手心,一隻大掌伸過來,正好搭在她手上,她的手冰冷得厲害。
「真的沒事?」他不放心地又問一次。
「沒什麼啦,人家就是有點累,想休息了。」她對他笑了笑,半轉過身,背對著他,「你讓我休息一下,到了再叫我。」
看著自己的手空了,莫岑哲只好把手規規矩矩地放在方向盤上,臉上一層霧色。
莫岑哲最愛的女人?難道不是她嗎?她捫心自問,暗色的玻璃上倒映著她猶豫的臉龐,莫岑哲看了一眼車窗,望見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在想什麼?
洛思療養院,夏佳仁站在門口,咬著唇,猶豫地看向裡面,接著她緩慢地走了進去。
馬上就有人為她服務,「小姐,請問你是來探病嗎?」
「呃,我想找一位……」她遞出手上的紙張,「這位小姐。」
工作人員拿過紙張,先是看了她一眼,接著道:「李夫人跟我們說過,小姐這邊請。」
李夫人安排了一切嗎?藉著上課的名義,擺脫了莫岑哲的夏佳仁蹺課來到這裡,就是想弄清楚這件事情。
她是不是不小心掉入了那位李夫人的圈套裡呢?要是真的話,那她真的是笨死了。
護士把她帶到一個房間後就離開了,她靜靜地打量著房間,在房間的一個角落沙發上坐著一名女子。
她倒抽了一口氣,她以為那是一個娃娃,沒想到竟然是一個人。
說那個女子是娃娃一點也不過分,她很漂亮,頭髮長及腰部,發尾捲曲,一雙黑眼睛又大又亮,肌膚雪白,就和她小時候玩過的娃娃一樣漂亮。
房間內陷入詭異的沉默,她吞了吞口水,「你好……」
那名女子沒有反應。
夏佳仁覺得奇怪,上前在她的前面晃了晃手,她仍是沒有反應,「小姐,你好……」
洋娃娃女子沉靜如玩偶,一動不動。
夏佳仁的心頭有一種毛毛的感覺,她掉頭準備要離開時,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李夫人,她嚇得驚呼了一聲。
房內仍是安靜無聲,李夫人淡淡地開口,「你來了……」
「夫人你……」夏佳仁臉色都蒼白了,人嚇人真的會嚇死人的,她拍拍自己的胸口,試圖冷靜下來。
「這個女人就是他最愛的人。」李夫人放下昂貴的包包,走到女子身邊,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著她的頭髮,好似不是第一次,她的動作很是熟練。
「她是誰?」夏佳仁純粹是好奇,她甚至覺得這名女子與李夫人非常的相像。
李夫人沒有說話,夏佳仁深吸了一口氣,卻發現這個房間的氣氛壓抑到極點,連帶得令她呼吸都困難,深呼吸並沒有起到緩解的作用,夏佳仁實在受不了了,「我要走了。」
「你別跟著那個男人,否則你的下場就和她一樣……」在夏佳仁踏出門口時,李夫人突然來了這個一句。
李夫人什麼都沒有多說,卻比什麼都說了的效果還要驚人,夏佳仁狼狽地離開了房間,當她碰到那名護士時,她抓住了護士,「你好,我想問一下,那位小姐她生了什麼病?」
護士看了她一眼,才既起她就是剛剛的探訪者,「哦,你說李小姐?」
「李小姐?」她傻傻地重複著,怪不得容貌會這麼像,怪不得李夫人對那名女子這麼溫柔,夏佳仁幾乎可以猜到其中的曲折了。
「是的,她是精神方面的問題,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就自我封閉,這種病通常很複雜,但也是有好轉的機會……」護士以為她是家屬或是親朋好友,詳細地解釋。
夏佳仁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如果你有時間,可以多來探望,也許能讓她好起來。」
她沒有說話,勉強地一笑,接著踉蹌地離開了。
外頭的陽光如此的絢麗,夏佳仁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爆開了,她一步一步地走出療養院,看到停到門口的跑車,她看著車內的男人走出來,迎向她。
「你知道了?」莫岑哲開門見山地問。
「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她現在好想大笑,卻笑不出來。
「對!」
「她愛你,以女人的方式愛著你?」
「嗯。」
夏佳仁努力地眨著眼睛,想將這個男人看得清楚一些,「你愛她?」
「從來沒有!」他冷酷地說。
夏佳仁像被點到了什麼穴一般,神經地拉著他的手,火速地往療養院衝去,莫岑哲被她的行為嚇了好大一跳,「佳仁!」
夏佳仁沒有說話,鐵青的臉色活像是從地獄來的使者。
我母親將我交給夏伯伯以後就離開了,聽說後來又嫁給了一個有錢人,我是私生子,是夏伯伯收留我、栽培我……
走著走著,夏佳仁小跑起來,被拉著跑的莫岑哲無助地跟著她。
你愛她?
從來沒有!
病房的門一下子被打開了,李夫人不悅地看向門口,在看到是莫岑哲和夏佳仁時,她有些吃驚。
夏佳仁微喘著氣,跟在她身後的莫岑哲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莫岑哲看到了房間裡的李小姐,他有一瞬間的內疚。
他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這名女子瘋狂地喜歡自己,在他還不知道她是李夫人的女兒時,他就明確地拒絕了她。
過了一段時間後,她消失了,直到一個宴會,他看見了她,她也見到了他,那一刻他看見她眼裡的崩潰。
他不愛她,甚至把她當陌生人,所以他沒任何感覺,直到他聽到她瘋了住進療養院。
他坐立難安,雖然他不是罪魁禍首,但他還是不安了,她不該因為上一代的一個錯而害了她自己的一輩子,如果她早知道他是李晨明的私生子,也許她就不會愛上他。
她情何以堪?愛上同父異母的哥哥!
夏佳仁深吸一口氣,在李夫人下逐客令之前,她豁出去地大喊:「混蛋!」
不知把目光擺在哪裡好的莫岑哲一驚,看著週身有著熊熊大火的夏佳仁,「佳仁……」
「你給我閉嘴!」夏佳仁凶狠地大喊了一聲,莫岑哲立即噤口,「回去再收拾你!」
夏佳仁轉過頭,看著李夫人以及那名女子,她氣呼呼地喊道:「你們憑什麼給我扮成受害者的模樣,是你的女兒愛上了大叔,大叔從來沒有愛過她!你憑什麼把錯都歸咎於大叔!是你的女兒犯花癡、是你的女兒愛玩禁忌遊戲、是你的女兒情不自禁……」
李夫人臉色大變,貴婦的形象轉而退下,她破口大罵道:「你是哪裡來的瘋子?我女兒哪裡有問題,是他!是他勾引我女兒,我女兒才會愛上他,他是故意的,明知到他們有血緣關係,竟然還勾引……」
「你給我閉嘴,你的嘴巴比屎還臭,大叔才不會故意勾引她!像她這種弱不禁風的女人,才不是大叔喜歡的型,是她自己不要臉貼上來,你也是,不要臉地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大叔身上,你們兩個就是一對不要臉的母女!」
李夫人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他曾經有過一段不好的回憶,所以他不想回台灣,他一直不去面對、一直逃閉著,莫岑哲沉默地看著擋在他身前的小女人……
「告訴你,以後不准說大叔愛的是這個女人!」她一頓,神氣地揚眉,「大叔愛的是我!」
李夫人憎恨地看著他們,夏佳仁也不想看見她,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拉著莫岑哲走。
「嗚嗚……」
他們聽到了一陣哭聲,於是停住腳步,相視一眼,同時轉過身。
夏佳仁看見了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女人面無表情地哭著,她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喉間發出嗚嗚的哭泣聲。
「俞渝!」李夫人驚喜地大叫,李俞渝住在這裡這麼久,一直都沒有反應,「醫生!護士!」她驚喜萬分地跑出去叫著醫生和護士。
夏佳仁偷偷看了一眼莫岑哲,發現他的眼底除了愧疚之外沒有別的情緒,她才滿意地拉著他往外走。
李夫人,李俞渝……哼,這些不重要的人,休想傷害到她的大叔,來一個,她劈一個,來兩個,她斬一雙。
夏佳仁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幸運,但現在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幸運,她有一個工作很忙得單親媽媽,但媽媽很疼愛她;她有一個從未謀面的生父,雖然從來沒有被生父疼愛過,但生父幫她找了個有力的保護者。
而大叔,他什麼都沒有……但現在,他有自己!
「說!」夏佳仁坐在沙發上,一臉的寒意,一副要算帳的模樣。
被罰站的莫岑哲一頭霧水,「說什麼?」
「說你為什麼這麼傻,被人欺負!」夏佳仁一肚子的氣,小時候她也因為單親家庭的關係而被小朋友欺負,但她都心機頗深地欺負回來了,而那些小朋友到現在都不自知。
「我沒有被人欺負!」他陳述道。
「但你自責了!」她犀利地指出他心太軟,對別的女人心軟,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佳仁……」他深邃的眼眸溫柔地注視著她。
她冷冷一笑,「別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
莫岑哲討好地依偎在她的身邊,沒有說話,只是喚著她的名字,「佳仁,佳仁……」她怎麼會這麼可愛呢!他的心被填得滿滿的,他以為她會嫌棄自己,就像很多不知情的人一樣,用一種噁心的眼神鄙視他,他們都被李夫人誤導,真的認為他是一個居心不良的人,認為他真的利用血緣關係,讓李俞渝發瘋。
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他,他像個傻瓜一樣被萬人指責,只有她沒有聽信纏言,她不知道,當他得知她來到療養院時,他真的很怕她出來以後,也以那種厭惡的眼神看著他。
夏佳仁將他埋在她脖子的臉抬起來,看著他眼裡一陣水意,她氣憤地罵道:「你訓斥我的魄力到哪裡了?被人欺負了不懂得還擊嗎?」
莫岑哲笑了,他沒有她想的這麼軟弱,但他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強大。
「以後再讓我知道你乖乖地被別人欺負,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夏佳仁氣到了極點,講的話也毫不留情。
他出了一身冷汗,像啄木鳥啄樹似地猛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再也不敢了!」
她氣憤難消,冷哼了幾聲,「今天不准上床!你睡沙發!」果然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是夜,萬籟俱靜,男人躺在有些小的沙發上輾轉反側,懷裡沒有了某個小女人,很沒有安全感,他都難以入眠。
他緩慢地爬起來,看著窗外的月光,他不由得拿了一根煙,點燃,緩緩地抽著,不一會,他抽完一根,緩慢地站起來,往房間裡走去,臥房並未上鎖,他像個小偷似地潛進去。突然房間的燈打開了,本該躺著睡覺的女人正坐在床上。
他笑容滿面地湊過去,「佳仁……」
「我睡不著!」她越想越氣憤,拿起身邊的抱枕狠狠地往男人身上砸去。
莫岑哲準確地接住,「還在生氣?」
「沒什麼,我只是發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