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閨女 第十四章
    他仍是沉默著不答腔,她開始有點緊張,「你說說話好不好?」這陣子他一直對她很親暱,突然對她這麼冷淡,令她很不習慣。

    他總算抬眸看了她一眼。「要說什麼?」

    「我很喜歡你的畫,真的。」

    他淡淡哼了聲,「可是我把小辛畫壞了。」

    「沒壞、沒壞,你畫的五官很像他,就只是神韻不像。」她話才剛說完,就見他臉色又冷了下去。

    她急著再解釋,「我不是說不好,我的意思是、是那個……」遲遲想不出適切的說詞,她很著急,小手抓著他的大掌,就怕他又不理她了。

    見她焦急的睜大眼望著他,他嘴唇隱隱逸出笑意,倏地將她拉入懷裡。「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

    「你不生氣了?」

    「我哪那麼愛生氣。」

    他方才不就在生氣嗎?不過她識相的沒再追究這件事,僅是向他道謝。「謝謝你替我爹娘畫了肖像,我明天拿回去給他們看,他們一定很高興。」

    「你忘了我才提過,這陣子要你盡量少出門?晚點我再派個人替你把畫像送過去吧。」

    「可這是你親手為我爹娘畫的,我想親手把畫交給爹娘,看看他們高興的模樣。燕記米鋪不遠,我只是回去一趟,應該不要緊。」

    瞥見她臉上企盼的神情,古月生不忍拂了她的興致,尋思了下說:「這樣吧,明日我陪你一塊回去。」上次遇襲是因事發突然,他沒有防備,這段日子他早己暗中部署好,只要那群黑衣人敢再來行刺他,就能一舉將他們拿下。

    怎料對方卻遲遲沒再來,反而去襲擊二弟他們。而今有他陪著如絲,即使那批人敢再襲擊,他也已有萬全的準備,絕對能令他們來得了,去不得。

    古月生表面上只帶著兩名隨從陪著燕如絲前往燕記米鋪,卻暗中吩咐塗永璋帶著一批護衛在暗地裡保護他們。

    一行人進了燕記米鋪,燕大娘和燕三泰匆匆忙忙迎了出來,將古月生迎進了後面的廳堂。

    見女婿親自帶著女兒回來,燕大娘笑得闔不攏嘴,「唉唷,月生,你要來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也好讓我先準備準備呀。」

    「娘,你要準備什麼?」燕如絲不解的接腔問。

    「當然是準備些果品好茶來招待月生。」

    「我回來就什麼都沒有,他一來,你就急著端出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娘,你也太偏心了。」燕如絲半真半假的埋怨。

    「你這丫頭在說什麼傻話,人家月生難得來一趟,我這個做丈母娘的自然要好生款待,這也是在給你做面子,你懂不懂呀?」燕大娘數落完女兒,一轉頭看向女婿,臉上又堆滿笑容,「月生,來,這邊坐,我去沏壺茶,你先跟如絲她爹聊聊。」

    「岳母不用忙著招呼我,我是陪如絲回來看望二位的。」古月生示意隨從將帶來的一些禮物送上。「這些是給岳父、岳母補身子的人參和各種藥材,還有一些果品和薄禮。」

    「你人來我就很高興了,咱們都是自己人,以後不用這麼多禮了。」燕大娘看了眼那堆禮物,笑呵呵的說著客套話,一邊往廚房走去。

    「爹,小辛呃?」燕如絲四處望了望,都沒見小辛,便出聲問道。

    「他還在學堂沒回來,打從他開始上學堂起,就很認真的跟著先生學習呢。」

    「他上進又肯用功,這樣很好。」燕如絲戚到很欣慰。匆然想到此行目的,她興匆匆地拿出古月生畫的肖家遞給父親,「爹,我帶了樣禮物要送給你和娘。」

    「這是什麼?」接過畫,燕三泰打開來一看,先是吃驚的瞪大了眼,而後滿臉欣喜。「真像!如絲,這是誰畫的?畫得這麼傳神,將爹和你娘的神韻都給畫出來了,讓爹方才一看,還以為是在照鏡子呢。」

    「這是我相公畫的。」聽見父親的稱讚,她一臉與有榮焉的看向古月生。

    「這是月生畫的?」燕三泰有些不敢置信。

    「是。」

    「這畫畫得真好,多謝你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幅肖像畫,自然十分喜愛。

    「什麼畫畫得好?」燕大娘端著茶進來,聽見丈夫的話,隨口答腔。

    「春娘,你快來看,這是女婿幫咱們倆畫的。」燕三泰拿著畫走到妻子面前遞給她看。

    燕大娘一看,立刻驚為天人。「好、好啊!我長這麼大,沒見過畫得這麼好的畫!」她將手裡的茶擱在桌上,拿過那幅畫仔細欣賞著,「畫得太好了,簡直就像把我的人印在上頭一樣,精妙絕倫、鬼斧神工,讓人歎為觀止呀!」她把她畢生懂得的讚美之詞全都搬出來用了。

    看見爹娘那歡喜的神情,燕如絲圓潤的臉龐也漾滿笑容,拿過茶壺,她斟了幾杯茶,遞了一杯給古月生。

    「你看,我爹娘真的很高興。」

    「嗯。」古月生接過茶啜了一口,沒想到小小的一幅畫,竟能博得燕氏夫婦這般欣喜。

    燕大娘熱絡的邀請古月生留下來用午飯,「月生呀,中午就在這兒吃吧,我親自下廚煮幾道菜,希望你不要嫌棄。」

    他原本想拒絕,但見她一臉熱忱,又見妻子似也想留下,遂道:「那就有勞岳母了。」

    待吃完飯,這才領著妻子回古家別莊。

    然而他們剛回到別莊後不久,卻發生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燕氏夫婦被擄走了。

    「我剛下學堂回到米鋪,就見到有幾個黑衣人闖進來,他們說要找乾爹和乾娘,結果乾爹他們一出來,那些黑衣人就將他們打昏帶走,黑衣人一行人走得很快,我追出去時已看不見人了。」小辛在燕記米鋪的夥計陪同下,來到古家別莊求救,滿臉驚怕的遊說著事發經過。

    站在廳堂裡的淩青聽見他的陳述,不禁育些疑惑。「他們為何要劫走燕老爺和燕夫人?」

    尋思片刻,古月生出聲詢問:「他們可有留下什麼話?」

    帶著小辛過來的那名夥計立刻答道:「有,他們說若想讓老闆他們平安回來,就拿如絲姑娘去換,明晚子時在渡頭旁換人,倘若不去,那就等著替老闆他們收屍。」

    聞言,淩青訝道:「他們的目標是少夫人,這是為什麼?」

    古月生眉頭緊攏,低頭思索。

    「姊夫,你快點去救我乾爹、乾娘回來。」小辛的手緊抓著古月生的衣袖,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古月生拍了拍他的唇,安撫他,「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回他們。不過你記住,這件事暫時不能讓你如絲姊姊知道。」他正色叮囑著。

    小辛不解的問:「為什麼?」他不懂,乾爹、乾娘是如絲姊姊的親爹娘,為何不能告訴如絲姊姊?

    「如絲若是知道她爹娘被壞人抓去,一定會急著想去救回他們,難道你願意看見她拿自個兒的命去換嗎?她若是去了,也許就沒命回來了。」他可以肯定,若是讓如絲得知此事,她會毫不猶豫的拿自己的命去換回她爹娘。

    小辛驚駭的用力搖頭,「不可以,我不要如絲姊姊拿命去換!」乾爹乾娘對他很重要,但如絲姊姊也一樣重要,他不要如絲姊姊有危險。

    「那就是了,所以這件事不能讓她知情。我會盡快派人救回岳父、岳母,這段時間你就暫時先留在別莊裡,不過為免洩露消息,你最好避著如絲,知道嗎?」古月生慎重的交代他。

    小辛乖巧的點頭,「我知道了,我會避著如絲姊姊的。」

    古月生接著吩咐朱管事安排小辛住到一處安靜的院落後,立刻召來塗永璋和數名心腹手下搜查燕氏夫婦的下落。

    「冬婷,你說我爹、娘被人擄走了?」

    「沒錯,奴婢聽朱管事說被擄的人是燕記米鋪的燕氏夫婦,那不就是少夫人的雙親嗎?」

    「是誰擄走了我爹娘?」燕如絲驚問。

    「這奴婢就不知了,事實上,大少爺交代過,為免少夫人擔心,所以這件事暫時不能讓少夫人知情,可奴婢心想那可是少夫人的雙親哪,應該還是要讓少夫人您知道才是。」

    心繫爹娘安危,燕如絲哪還有辦法鎮定,她焦急的往外走,「不成,我要回去看看。」

    冬婷趕緊攔下她,「少夫人,您這樣貿然出去,到了大門那兒還是會被攔住。」

    「那我去找相公。」

    冬婷再拉住她,「少夫人,奴婢違命告訴您這件事,若是讓大少爺知道,一定會責罰奴婢的。」

    燕如絲不願害她被責罰,但又急著想得知雙親的情況,一時左右為難。「那該怎麼辦?」

    冬婷想了個法子,「若您真的想回去看看,要不咱們從後門那兒走,守在那裡的人手較少,奴婢先去引開他們,少夫人再悄悄出去可好?」

    得知爹娘被擄,燕如絲心都慌了,一聽見她的話,便立刻頷首同意,「好。」

    兩人遂避過耳目的來到後門,待冬婷一引開看守後門的守衛,燕如絲立即趁機從後門離開,然而才走出別莊不久便遭人伏擊,後頸無預警地被人一劈,登時昏厥過去。

    跟著出來的冬婷看見兩名黑衣人帶著燕如絲要走,匆忙追上去。

    「我把少夫人帶出來了,你們答應給我的四千兩呢?」有了這些錢,她就可以不用再為奴為婢,能過上好日子了。

    一名黑衣人伸手到懷裡掏了掏,對她說:「你過來拿。」

    聞言,她面帶喜色的快步走上前,伸出手想接過那四千兩銀子,然而對方卻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瞬間割斷她的頸子,鮮血頓時從她的頸上噴濺而出。

    只見冬婷暴瞠雙眼,嘴巴驚愕的張大,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便倒地不起。

    另一名黑衣人蹲下身,在她身上搜索了下,從她懷裡找到不久前他們買通她時,為了取信於她而給的那五百兩銀票。

    拿了銀票,那名黑衣人不屑的啐了聲,「蠢貨,你出賣了主子,就算我們不殺你,古月生也饒不了你,只怕屆時你會死得更淒慘,我一刀了結你,算是便宜你了。」又踹了她一腳,他這才扛著昏迷不醒的燕如絲回去覆命。

    主子早就算到,古月生八成不會交出他的妻子來換回燕氏夫婦,因此事先便命他們伺機買通古家別莊裡的下人,想辦法誘出燕如絲。

    而這蠢丫頭一看見白花花的五百兩銀票,登時就被鬼迷了心竅,答應幫他們。

    此刻,冬婷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瞠大的雙目裡似乎充滿了不甘和悔恨……

    殘陽似血。

    蘇州城內某處房間裡,燕大娘正拚命捶打著門板,大聲吼道:「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春娘,你別白花力氣喊了,他們既然把咱們抓來,就不會輕易放了咱們。」燕三泰勸著妻子。

    「你說你得罪了誰?這些人為啥要把咱們抓來這裡?」中午,在女兒、女婿離開後不久,米鋪突然闖進了幾個黑衣人,不由分說,見到他們就將他們給抓起來帶到這裡,她至今都弄不明白這些人是誰?為何要抓他們?

    燕三泰喊冤,「我怎麼會得罪人呢,要說得罪人也是你比較有可能……」他的脾性一向很好,見人就帶三分笑,倒是她脾氣急躁,才是容易得罪人的那個。

    「我不就嗓門大了點,哪有得罪誰?」說著,燕大娘忿忿的再捶打著被鎖上的門,「來人,快點來人!你們為什麼把我們抓來這兒,給老娘說個清楚,這樣藏頭露尾算什麼?」

    忽然間門開了,有名黑衣人走進來喝斥,「再嚷嚷我就割了你的舌頭,看你還叫不叫得出來!」

    認出這人就是把他們抓來這兒的其中一名黑衣人,燕大娘怒問:「你是誰?為何要把我們抓來這兒?」

    那人沒搭理她,逕自朝外喊道:「把她帶進來。」

    「是。」外頭兩名同樣身著一身黑衣的男人扛著一個人進來。

    等他們將人放下,看清對方的模樣後,燕大娘和燕三泰驀地驚呼一聲,「如絲!」他們想過去女兒那裡,卻被黑衣人攔住,不讓他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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