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爺別計較 第十三章
    「自從我娘去世的那天起,我與雷府再也沒有半點關係。」魁梧的身軀更加緊繃,他緊緊抱著她,還是堅持最初的原則。

    「我知道。」她聽著,順著,任著。

    「我與他已徹底恩斷義絕。」他不會改變的。

    「我知道。」

    「我不會回去。」他絕不後悔。

    「我知道。」她輕輕點頭,可眼底卻莫名淌出眼淚,那些淚像是為他而流,也像是為了大夫人而流。

    生不能同來,但願死同穴。

    大夫人生前總是這麼說,空等了一輩子,卻還癡等著下輩子,總有一夭她總會等到的,可當等待即將走到盡頭,卻是黃泉之下,而人間又多了一道傷。

    「但大夫人會希望你回去的。」她輕輕的告訴他,不是強迫,只是敘述。「她會希望你原驚一切,也原驚老爺的。」

    在小桃的勸說下,雷厲終於還是回到了京城。

    他將「慈園」的工程交給了毛昌,只帶著小桃,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可他終究還是錯過雷觀的最後一面。當他帶著小桃回到雷府對,雷府內外已是喪白一片,每個人都換上了喪服,就連雷觀也入了棺。

    路入靈堂後,雷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地與小桃站在靈堂前,而原本該在一旁守靈的雷夏嬌和雷龐卻刻意離開了靈堂,快步回到房裡發難。

    門板才關上,雷夏嬌便一把衝到桌邊,將桌上的青瓷杯壺全掃到了地上,就連窗前的花瓶屏風也沒放過,全都砸得粉碎。

    從沒見過母親如此瘋狂的雷龐,被嚇得臉色發白,卻不敢上前阻止,只敢躲在花廳一角等待風波平息。

    可雷夏嬌卻像是徹底發狂似的,將能砸的都砸了之後,竟還拿起利剪,將桌巾椅墊都剪得粉碎,甚至邊剪邊吼;「這算什麼?區區一個賤人生的孩子,他竟然將雷府一半的財產都給了他,甚至連這座府邸也留給了他,那我算什麼?難道他忘了還有你這個兒子嗎?」

    「娘,您就別氣了……」雷龐猶豫了會兒才敢靠近母親。

    「別氣?你要我怎能不氣!」雷夏嬌氣得甩出手中的剪子,頭一遭對著兒子大吼;「我服待他三十年,為了這個家付出一切,如今就因為他臨死前的幾句話,雷家大半產業都要拱手讓人,你要我怎麼不氣!」

    「這……」想起原本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卻因為父親臨終前的交代而不得不分出大半,他自然更氣更怨,只是面對發狂的母親,他也只能好言好語的安慰。

    「這件事咱們可以從長計議,總會想出解決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你爹也不知將庫房的鑰匙藏到了哪裡,沒有庫房鑰匙,就算有再多的辦法也都是枉然。」若不是府裡的權狀錢財都在那裡,她還會枉由那賤人的兒子回來嗎?若不是雷觀死前特地留話,說只有雷厲找得到庫房的鑰匙,她又怎會不懂下手為強的道理?

    「那咱們可以請人幫忙開鎖啊。」雷龐靈機一動,只想趕在雷厲之前,將庫房一掃而空。

    雷夏嬌第一次覺得兒子這麼笨。「你以為庫房的鎖那麼好開?那是特製的機關鎖,全天下只有一把鑰匙能開,一般人想開都開不了!」

    「那……那咱們撞門進去?」

    雷夏嬌更氣了,覺得自己就像是跟個蠢蛋在說話。「庫房的門有三重,重重相輔相連,每一重都是用最堅因的鐵樺木製成,就算牽十頭牛來撞,都撞不開!」

    「那……那……」

    「想不出辦法就給我閉嘴,省得我愈聽愈氣!」雷夏嬌火胃三文的重拍桌面,再也不想聽到兒子愚蠢的建議。「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成天四處揮霍,一點出息也沒有,你爹也不會在臨死之前把他召回來,將一半的財產都給了他!」

    聽見雷夏嬌將所有過錯怪到自己身上,雷龐瞪大眼,氣得就想反駁,可才對上雷夏嬌像是會吃人的表情,瞬間又弱了下來。

    「那是爹的意思,我也是,一也是無可奈何啊。」他試著狡辮。

    「你還敢頂嘴!」

    「……」雷龐敢怒不敢言,只好撇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個孩子似地生著悶氣。

    眼看兒子懦弱無用,雷夏嬌心裡更是絕望了,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那麼寵溺這個孩子,可終究是自已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她又怎麼忍心責怪?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雷厲的錯。

    當年他母親一矢中的,僅僅一夜就懷上了他,她卻花了整整六年,好不容易才受孕生了個兒子,縱然她人前風光,可丈夫的心是不是真的全在她身上、是不是真的寵愛著她,只有她自己清楚。

    尤其雷厲離家後,丈夫的轉變與懊悔,也只有她心知肚明。

    她付出一切、機關算盡,可終究無法得到雷府的全部,然而與雷府斷絕關係的雷厲,卻輕而易舉瓜分她這三十年來的努力。

    他與他的母親都一樣,總是樣樣贏過她、樣樣比過她,如今他什麼都有了,功成名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還妄想回來分一杯羹?既然當初與雷府斷絕關係,如今又何必回來奔喪!

    先是他母親,接著是他,他們母子倆就是巴不得搶走她的一切,鬧得她不得安寧,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搶走他最寶責的東西!

    當初他為了那個奴婢打傷了她的兒子,甚至設計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又帶著那女人回來奔喪,可見那女人對他而言一定相當重要。

    就是那個女人。

    沒錯,她終於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雷夏嬌珠著眼,終於轉怒為笑,陰冷冷地微笑著。

    雖然雷厲不願與雷夏嬌多有牽批,可為了一圓母親與父親合葬的心願,也為了防止雷夏嬌暗中作亂,這些天他只能在雷府住下,一路監督籌力雷觀的後事。

    眼看明日一早就要送喪入土,儀式過程極為繁瑣耗力,因此這晚他便帶著小桃提早回房養精蓄銳。

    縱然彼此尚未婚嫁,又適逢服喪之時,他與小桃同房難免遭人非議,更是徹底壞了小桃的名聲,但想起這滿是豺狼虎豹的雷府,以及雷龐曾對她做過的事,他就是不放心讓她獨處一室。

    除了同房,他甚至時時注意,從不讓她落單。

    雷夏嬌原就對他忌恨,雷龐也看他不順眼,如今家產必須一半歸他,他們虧子兩人必定更是恨他入骨,他自然不得不防,只是話說回來,他要防的又何止是他們母子?

    父親並非糊塗之人,如今將一半家產留給他,必定早料到雷夏嬌母子會反彈記恨,惹得他們彼此間嫌陳更深,讓他實在不得不懷疑他的用意。

    只是他要給,他卻不見得一定要收,無論他的用意為何,雷家的未來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更無任何責任。

    想到此,他薄唇冷蔑微掀,一旁小桃適時遞上茶水,他眼明手快勾住她的細腰,一把將她拉坐到自己的雙腿上,疼惜地揉著她幾乎跪了一整天的雙腿。

    「累嗎?」他問。

    「不系。」她立刻搖頭,臉兒染暈,實在不習慣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暱,即使兩人已有過夫妻之實,但屢屢面對他理所當然的摟抱,她還是覺得羞澀。

    「不累也得早點上床休息,明日還要忙上一整日。」這小女人嘴巴上總是說不累,可他又豈會看不出她眼底的疲倦?

    他們快馬加鞭一路趕回京城,旅途本就勞累,加上這幾日為了籌力喪事,她更是難以得空休息。

    縱然她已不是雷府的下人,但幫忙做的事絕不會比其他下人少,為了父親的後事,她處處盡心盡力,全力以赴,遠比只會在靈前打磕睡的雷龐,以及只會動口不動手的雷夏嬌誠心百倍。

    「是。」她乖順地點頭,如獲特赦般連怕想自他腿上跳下,誰知道他卻是說話不算話,不僅不肯鬆手,反倒抱得她更緊了。

    小臉更紅,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誰知道卻意外對上他沉重的目光。

    「娘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又可以見到他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可語氣裡卻沒有半點開心。

    她沒回應,只是緩緩伸手揉開他眉頭的皺摺。

    「本來就是無情之人,就算見了面又豈會真心待娘,只怕娘在黃泉之下又要再次失望。」他目光黯然,至今仍然忘不了母親受過的苦。自古以來,多」清總被無」清傷,縱然可以同穴,卻只怕更傷。

    「不會的,大夫人一定不會失望的。」她搖搖頭,安慰著他。「等了那麼多年,大夫人終於能夠回到老爺身邊,黃泉裡沒有二夫人,誰都不能再將他們拆散了。」她認真說出自己的想法。

    雷厲一愣,沉默地看著她。

    「就算老爺真的無情,可小桃相信大夫人必定也是心滿意足,何況……」她頓了頓,猶豫了會兒才又道!「何況小桃不認為老爺真是無情之人,畢竟當年大夫人去世之後,二夫人屢次想將府裡的蓮花池給填手,老爺卻始終不肯答應,若不是老爺心中還有幾分情,府

    裡恐怕早已沒有蓮花池了。」

    「生前不善待娘,留下蓮花池又有何用。」他不以為然的冷哼,拒絕相信雷觀還有心。

    娘生前為他受盡折磨,在娘死後留下蓮花池只顯得他心虛。

    「或許沒用,可卻足以讓老爺暗物恩人。」見他不高興,小桃不禁澎以氏了嗓音,細聲道;「這些年來每逢大夫人忌日,老爺總會在蓮花池邊待上一整夜,直到天邊破曉才離去。」她捏著裙擺,終於還是忍不住多嘴,將所看到的事如實描述。

    她說這些話沒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也許大少爺仍然不會原驚老爺,可她希望他別再那般憎恨老爺。

    相信大夫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暗物思人?」雷厲還是一臉譏消。「生前無愛,死後又何來相思?只怕是愧疚居多。」

    「無論是愧疚還是思念,可至少證明老爺心裡終究還是有大夫人的,哪怕只是一點點,大夫人必定也是歡喜的。」她輕聲說道。「只要大夫人歡喜就好了。」

    只要大夫人歡喜就好了?

    雷厲又是一愣,雖然不同意,卻也不再開口反駁。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恩怨又豈能一朝一夕就放下,見他沉默不語,她也不再多話,只是任由他環抱著自己,誰知門外卻忽然傳來一串敲門聲。

    「大少爺,請問您睡了嗎?」是府裡的李總管的聲音。

    雷厲動也沒動,只揚聲問:「有事?」

    「二夫人有些事想和大少爺討論,請大少爺到靈堂一趟。」

    「我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一聽見是雷夏嬌派人來請,雷厲想也沒想便開口拒絕。

    「可事關老爺和大夫人明日合葬事宜,二夫人特別吩咐一定要盡速與您研討商量……」李總管為難道。「不過既然大少爺累了想歇息,那麼奴才這就去替您回話,讓二夫人自行定奪。」語畢,門外的李總管果然立刻離去。

    聽著那逐漸淡去的腳步聲,雷厲縱然無意挽留,卻也不得不心生疑慮。

    明日送喪入土一事他早已吩咐妥當,應該沒有其他事需要討論,不過今晚他提早回房,靈堂只有奴僕看守,難保雷夏嬌不會暗中使壞,又打什麼鬼主意。

    「您還是去一趟吧。」小桃扛著他的衣袖,顯然與他同樣擔憂。「自一開始二夫人就不同意合葬,也許又要生出什麼事端。」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你一人。」雷厲將眉頭皺得更緊,不得不處處慎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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