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雖然刁爺現在對我很好,可他最後還是會和二爺在一塊的,畢竟他們比較相稱。」一旦刁不患知道她是姑娘,肯定就不會喜歡她了。
唉唉唉她歎的氣愈來愈多了。
這樣也好,她終於能無牽無掛。
真好。
休息了一個月的「樂透彩」終於大張旗鼓地重新開張。
「樂透彩」仍然一張賣五錢,但獎金增加,因此吸引更多人前來購買。
有了柳淵源加入,也補足了之前蘇穎沒有設想到的,比方人手不齊以及對獎的方式過於簡陋。
最初「樂透彩」的對獎方式,是將寫有數字的三十張紙對折,然後放入一個木盒裡,請人用力弄亂後,再由公證人趙老爺抽出三個號碼,這方式太過普通,一點也不吸引人,於是柳淵源和她商量,蘇穎便說了現代開獎的方式,當然是簡略地介紹。柳淵源找人做了三十顆數字球,又做出一個手搖動的器其,可以順利把球搖出來,蘇穎簡直歎為觀止,柳淵源也相當佩服自己的能力。
蘇穎其實很高興「樂透彩」重新開張,只是也怕萬一柳淵源這樣盛大,最後引來麻煩就糟了,畢竟「樂透彩」是未來的東西,只怪當初她不該偷懶,把所有事情全交給柳淵源處理,現在就很難低調了。
「怎麼了?」刁不患察覺她的異樣,關心的問。
「雖然很對不起柳大哥,可我還是希望能結束『樂透彩』。」
「為什麼?」柳二花了很多心力在「樂透彩」上,也經營得有聲有色,他不覺得需要結束。
「當初只是為了想掙些錢,沒打算讓『樂透彩』一直經營下去。『樂透彩』能讓人懷抱希望,可是也引起了一些爭端,有位老爺爺中了獎,但他弄丟『樂透彩』,最後讓人撿去了,也無法證明那是他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麻煩也都因為『樂透彩』而生,我覺得都是我的……」
「賭坊的人會使出下流手段,但會逼人進去賭嗎?若不是貪,也沒人強逼得了,所以這不是你的錯,再說,你反而給一些人帶來希望。」
蘇穎歎了口氣,「我還是希望能結束它。」她說完就轉身離開。
刁不患望著她的背影,心頭有了決定。
三天後,新開張不久的「樂透彩」再次受祝融之災,燒得一點也不剩,據聞柳淵源因此大病一場,蘇穎便出來說既然上天有意結束「樂透彩」,那就順其自然,免得觸怒神明。一聽到與神有關,眾人也不敢有異議,只能默默接受。
「我的心血全都付諸流水……不患,我為了幫你可是大失血,唉。」難得能趁機休息的柳淵源躺在床上,忍不住向好友抱怨。
三天前,刁不患慎重地與他商量結束「樂透彩」的事,他本來不願意,但為了讓好友討蘇穎開心,只好含淚自己放火,看著火燒得旺盛,他的心就在淌血。比起雲方寨,他更喜歡賺錢更快的「樂透彩」,可惜啊可惜!
「柳二,我一定會盡力補償你。」刁不患自知對不起好友。
「不用了,早點把蘇姑娘娶進門就能了我一樁麻煩,還有,記得今年的分紅多給我一些就好了。」
「……」
自從得知刁不患喜歡柳淵源後,蘇穎對他的態度更加親暱,反正他不可能喜歡她,那就自私地多從他那裡偷一點溫暖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吧,抱持這樣的念頭,她更愛纏著刁不患。
刁不患也喜歡有她作伴,無論到哪兒都帶著她。
外頭的賭盤見他倆出雙入對,賭客們有些心浮氣躁,究竟是要賭柳二爺還是蘇公子贏呢?真是困擾啊。
相較於那些賭客焦急,身為當事人的他們倒是閒適自在,偶爾在街上閒晃,偶爾到客棧聽個小曲兒,或是在外頭聽說書,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當然了,這段日子蘇穎也沒荒廢自己的工作--寫小說。
她很努力地用毛筆寫短篇小說,由於她現在身處的地方還是很保守,所以有關十八禁的部分統統沒寫。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寫,就算寫得丑也是她的心血,所有內容都藏在她的房間,閒來無事就拿起來修修改改,準備哪天返回現代再公諸於世。
既然刁不患喜歡的是男人,對於他每晚陪睡的行徑,蘇穎自然不再說什麼,畢竟多個暖爐讓她晚上比較好睡也挺好的。然而蘇穎想通後對刁不患卻是個不小的折磨,因為她每晚都偎入他懷裡睡還很自然地抱住他,弄得他有苦難言,夜夜受此折磨,卻又無法捨棄這折磨。
「穎弟,你現在不怕和我同床共枕了嗎?」他不解地問。
「有大哥陪睡,小弟總是能一覺到天亮,怎會怕呢?」她笑笑地回答。自從她不再胡思亂想以後,每晚都一覺到天亮,好睡得很。
刁不患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對了,你家鄉在哪?」既然蘇穎不怕他了,他可得找點事做,不然恐怕會陷入更危險的窘境。
「我家鄉啊在很遠的地方。」近來她的思緒都圍著刁不患打轉,許久沒有思鄉,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在這個國家?」
「不……」
「你不想回去嗎?」
「我當然想回去,可是有些苦衷。」
「你家鄉除了家人還有誰在等你嗎?」
「我朋友吧……」她一直宅在家裡工作,認真算起來也沒幾個朋友,反而是來到這裡後認識不少人。
「還有其他人嗎?比如……你的心上人?」
蘇穎淡淡回答:「我沒有心上人。」唯一的心上人竟是個GAY,哀怨。
「可有論及婚嫁的對象?」刁不患再問。
「沒心上人自然沒有論及婚嫁的對象。」
她這回答令刁不患露出笑容,既然她沒有心上人也沒許人,他便放心了。
「穎弟,今年我帶你回去見我娘可好?」
蘇穎抬起頭,好奇地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是想讓你見見我娘,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強。」
她想了一下,似乎沒有反對的理由便答應,「好啊。」
「等手上的事情處理完,我們馬上出發。」
刁不患本來還擔心她會因為怕冷不想出門,現在聽見她答應,心情非常好。
他的好心情也反應在行為上,翌日,他終於咬牙將下巴的鬍子剃了,本來他是因為自己有一張太年輕的臉,為了顯得穩重些才會留鬍子,既然蘇穎喜歡他沒鬍子的樣子,他也樂意為她改變,不過其他人一下子難以接受,因此整個刁府內的人都在討論刁不患繼上回之後,為何突然剃掉鬍子的事。
蘇穎第二次看見他露出完整的臉,少了鬍子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年輕,也更好看。
「怎麼突然剃掉鬍子?你不是很寶貝你的鬍子嗎?」當初還為了鬍子想痛扁她一頓呢。
刁不患伸手摸摸光滑的下巴,這動作有些不習債,不過久了總會習慣,臉上有疤只會看起來煞氣,留著鬍子就會看起來穩重些,反正他現在名聲已經建立起來,也不必仰賴鬍子了。
「就是想剃掉,好看嗎?」
蘇穎微微一笑,「很好看啊。」臉上有疤也不會讓他的笑臉失色,反而更添一股滄桑,「柳大哥在書房,他看過沒?」
「看過了。」提到好友的反應,他就沒勁,柳二除了笑還是只會笑,另外附帶的就是多調侃他幾句。
蘇穎不禁想著:為何這樣的好男人竟會喜歡男人呢?
唉,以前寫耽美小說時,從沒想過這種事竟也會發生在她身旁,還以為這樣的戀情很美,然而當自己喜歡的人居然愛的是同性別的人,就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蘇穎,你真自私!你應該要替他加油打氣才是!
「大哥……你現在有心上人嗎?」
「有。」他毫不遲疑回答。
蘇穎小小受傷了一下,眼神明顯黯然,「我、我可以問是誰嗎?」
「你想知道?」
「……嗯。」問明白以後,應該就會更死心了。
「那我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
「刁爺,張老爺求見。」僕人的聲音打斷他們的交談。
「大哥,你有客人先去吧。」
「好,我晚些再去找你。」
目送刁不患離開的背影,蘇穎突然覺得自己太小人了,心腸也太壞,明知他喜歡的是男人,她卻仗著自己「男性」的身份霸佔他的好,這樣一點也不光明磊落。
她輕輕歎口氣,垂下眼睫。
想了想後,蘇穎決定不再沉溺這種偷來的溫暖,既然一開始就不屬於她,強求也強求不來,應該要早點醒悟,因此用過晚飯後,她把狐皮大氅送到刁不患房裡。
「這是做什麼?」
「柳大哥說這件狐皮大氅是大哥最心愛的衣服,送給我太糟蹋了,應該送給柳大哥比較妥當。」
「我為什麼要送給他?」刁不患疑惑地反問。
蘇穎心想這是他的私事,也就沒有直接點破。「我只是覺得穿在柳大哥身上更適合……對了,大哥,我的身體好多了,今晚你就不必再來陪我,還有……我恐怕無法陪你去見你娘,我有點事得離開了。」
縱然想多貪求,可是貪得太多只會變成貪得無厭,她不想討厭自己,不該屬於她的就應該放手。最初的計劃就是等天氣暖和後便往南走,她就該按照原定計劃,不要再有變卦了。
「為什麼?」刁不患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走。「說清楚!」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說變就變,他完全無法理解。
「大哥,我想回家了。」她確實想回家,只是不知怎麼回去,也不算說謊。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他急切地說。
「那是一個很遠的地方,我自己回去就好,送來送去多麻煩。好了,大哥,我有點累想先睡,你也早點睡。」蘇穎說完,用了一點力掙脫他的手,然而肩上殘留他的力道卻深深壓在她心上。
她轉身就走,縱使感覺到他盯著她的視線,她也不停步不回頭。
原來喜歡一個人只能默默放在心底真的很苦,可再怎麼苦也只能自己承受,無法說出口。
蘇穎回到房間立刻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她覺得冷,卻無法分辨是天氣冷或是心冷,只是靜靜地縮在被子裡,像蜷曲的毛毛蟲,等待初春來臨。
刁不患應該是想去陪他娘親團圓,那她就挑那個時間離開,至少毋須道別。
她想起家人又想到刁不患,忍不住流淚。
說再見真的太傷感了。
幾天後的深夜,刁不患悄悄來到蘇穎房裡。
屋子裡有點冷,床上的她縮成一團,他歎口氣,輕輕躺上床。經過這些日子,他很清楚她的手腳容易冰冷,每回都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暖起來,他會提醒她記得穿襪,至於她的手都是由他握著幫她取暖。
他抱著她,胸膛貼著她的背,希望能讓她好睡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