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純屬意外 第二十二章
    她一個人回來說要住上幾日的那天,他就猜到大概是小倆口吵架了。沒多久,就接到礎淵的電話,問她到了沒。他是沒開口問這對小夫妻鬧什麼意見,反正那是他們倆的事,他沒想干涉,倒是礎淵自己提了來龍去脈。

    當時聽到的那一瞬間,他對女兒可是心疼得要命,對女婿頗有微詞。但之後,礎淵每日打電話給他,問著她的情況,還說著他自己的後悔。他想,他這個女婿並非真的差勁,他那個半子都有心改變了,他這個丈人怎麼會沒那個心原諒?

    況且,總也是春柏的兒子,春柏夫妻倆很疼自己女兒,這是他看在眼裡的,為了好友疼惜女兒的心情,為了礎淵那份認錯的勇氣,他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夫妻嘛,哪一對沒有爭吵、沒有誤會的?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從今起,只要他願意好好對待可航,那就夠了。人生若是計較那些過去,並不會快樂,重要的是眼前的生活。

    再說,女兒是自己的,她的心眼他哪會不曉得,從小就聽她礎淵哥哥長、礎淵哥哥短的,他還會不明白她有多愛礎淵嗎?那麼多年的感情,豈能說斷就斷?他也知道他這個女兒很死心眼,不可能做絕,只是他要怎麼讓她想通,然後讓她再度回到她深愛的男人身邊?

    陳可航想著爸爸的那番話,她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只是她和黎礎淵走到這種地步,她還能回去嗎?

    「就算不幫公婆想,難道你也不幫礎淵想一想嗎?他一個大男人,醫院工作忙得很,下班後面對一室冷清,他會不會想你?會不會覺得寂寞?」

    「他才不會想我,也不會寂置,否則也不會那麼多天都沒有打一通電話給我,或是來這裡看看我。」她有些賭氣意味。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打電話給你?」陳鴻新歎了口氣。「人家礎淵可是每天都撥好幾通電話過來,而且每通內容都是問你心情平復了沒,他只是怕你還在氣他,所以只敢透過我這個丈人來得知你的情況。」

    「所以爸,你--」她睜著明眸看他。「你都知道了?」

    「你第一天回來時,我就知道你們發生什麼事了,礎淵打過電話來說了。」他揉揉女兒的頭髮,愛憐的口氣。「可航,哪對夫妻不吵架呢?吵架時,要找出辦法解決,不是鬧鬧脾氣就好。我知道礎淵是不該和你結婚了還和之前的女人在一起,但你當初也不該在他都坦承他只是要康生院長而不是愛你時,你還答應嫁給他,所以後來會發生這些事,也不能全怪他。現在他有心和你走下去了,你不能太倔強,明白嗎?」

    她垂了眼眸,淡聲道:「我知道,可是爸,他、他--」她為難老半天,總算說出口:「可是他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不回來這裡,還能去哪裡?」她最大的猶豫,是郝曼麗肚裡的孩子,要她拆散他們一家三口,她覺得太殘忍。

    「誰跟你說有孩子的?那是誤會,現在已經解開了。」礎淵連這事情都向他提過。

    「誤會?那個女人有驗孕,怎麼會是誤會?」

    「假的,礎淵跟我說,他外面的那個女人,拿錢去誘惑一個要做驗孕檢查的小姐,換了對方的驗尿結果。」他了頭,不明白這年代的孩子怎麼都這樣處理感情,連驗尿結果都要動手腳。

    她聞言,震愕不已,良久,才聽她道:「所以那個女人其實沒懷孕?」她該憤怒被耍,還是該高興他沒有讓別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

    所以他那日說他愛她,是真的了?他想和她一直走下去,是真的了?他會跪在公公面前,也是心甘情願被那樣訓斥?

    「沒有。」身後突然冒出音調微沉的聲音。

    她嚇了一下,偏過臉容,正對上他深深的凝視。「你、你--」

    「我來接你回家。」黎礎淵柔沉地開口。他車就停在對街,剛才先打了通電話給丈人,告知他要接她回家一事。

    他這麼一說,她有些無措了,特別是爸爸在他出現後就走進屋裡,像是要把時間和空間都讓給他們似的。

    「我住在這裡,很好的。」她明眸慌轉,不敢迎視他熱切的目光。

    爸說他每天打了好幾通電話,爸說他打電話是問她的情況,爸說他怕她還在生氣,爸還說他現在有心和她一直走下去。他現在人就站在她面前,她知道他是真的在乎著她。他在乎她,她愛他,那麼她還在瞥扭什麼?

    「但這裡沒有我,你會想我。」他低低說道。

    「你亂說,我才沒有。」她抬首反駁他,又隨即低垂著臉蛋。

    她其實心口早發軟,因為他好聽的聲嗓,因為他灼灼的目光。明知道他只要再說幾句,她就會乖乖跟他回去,但就是想要堅持一下,好像這樣能稍稍彌補她的委屈。

    「但家裡沒有你,我很想你。」他雙掌握住她雙肩,音調柔沉地說。

    她聽了,胸口一熱,抬起濕潤的長睫,她瞅著他。「你去哪裡學來這種話?」

    他不說這種甜溢溢的情話的。

    「沒有學,是真的很想你。」見她態度有些軟化,他一把將她按進懷裡。「可航,讓你委屈了,郝曼麗沒有懷孕,那真是她設計的,還有,請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上你了。那天心心來找我,她罵我驢蛋,我想她罵得對,我讓你傷心、難堪、失望,我沒有一個丈夫該有的樣子,你生氣是應該的。但這麼多天,你氣也該消了,是不是能跟我回家了?你知不知道上次去剪頭髮,那個幫我洗髮的助理被我嫌到快要哭出來,我才知道我原來倚賴你這麼深……」

    被擁進懷的那一瞬間,她雙眸突湧熱淚,這久違的體魄,久違的他的氣息啊!

    在在讓她如此想念,她雙手不受控地摟住他腰身,又笑又哭的。要讓他這麼高傲的一個男人對她說出這些話,他需要多大的勇氣?她相信他真是愛著她了。

    「以後不能再有這種離家多日的行為出現,也別拿什麼離婚協議書給我,我是不可能跟你離婚的。還有,你難道沒想過,你有可能懷上孩子了嗎?」他的大掌瞬間移到她小腹上。

    她僵了下,才訥訥道:「怎麼會……」

    「怎麼不會?」他薄唇貼在她耳際,說著私密的事。「不要忘了我們之前每個晚上都來,我都沒戴保險套,你是很有可能懷孕的。」

    她一愣。「那、那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如果懷上了,該怎麼辦?」

    「生啊,傻蛋,這種問題還需要問?」他揉了揉她的短髮。

    「你要我生你的孩子?」她不確定地問。

    「當然,不然你想生誰的?」他眼微瞇。

    「不,我意思是……你會想要孩子嗎?」她不答反問。見他知道郝曼麗懷孕時的表情並不開心,他的表現不像一個會想要孩子的男人。

    「要是懷了,當然就生。」他看著她消瘦不少的臉頰,又說:「我不是非要有孩子不可的男人,有了就生,沒有也不會勉強。但我想讓你生我的孩子,這樣你就不會再想著要離婚的事了。」

    聞言,她瞋視他一眼,然後抿著嘴笑了。

    原來,這就是和他相愛的感覺,雖然有些波折,卻也覺得很甜美。

    如果愛情就是要這樣歷經爭執、誤會、失望、傷楚,才能結成碩美的果實,那麼,她心甘情願。

    近來,她食慾並不好,大概是天氣太熱,導致她沒什麼胃口。也因此,她常在深夜時分醒來,因為餓醒。

    這一晚,她再度餓到睡不看,翻來覆去的,睡在身旁的男人被擾醒,一把將她摟進胸懷裡。

    「怎麼,又餓到睡不著了?」他剛醒的聲嗓啞得十分性感。

    「嗯……好餓。」她點點頭。

    沉吟片刻,他突然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然後幫她套上鞋和披上外衣後,將她抱起,一路走下樓去。

    「要帶我去哪裡?這麼晚了。」她摟住他脖頸。

    「吃宵夜,你不是餓了?」

    「不要,會胖,我感覺我好像變胖了……」

    「變胖才好。」表示都有在長大。這個傻蛋,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她護理系念假的啊?執照到底怎麼考到的?

    他將她抱上車,一路往康生去,她雖疑惑,卻也不害怕。

    到康生時,值班的護士見到兩人,感到很困惑似的,直瞧著他們。他也不以為意,抱著她直接走進超音波室。

    把她放到診療床,她納悶地問:「為什麼要照超音波?」

    他笑了笑,神神秘秘的,然後他抓開她的衣服,再把她的內褲往下拉了些,他擠了些凝膠在她腰腹上,然後拿著超音波探頭推著。

    看著螢幕,想起自己慢了多日的月事,她恍然明白他是要照胚胎,她又驚又喜地問:「有了嗎?」

    他仔細看著螢幕,然後放下超音波探頭,笑著點頭。「自己要當媽了,還不知道?你食慾不好又常餓,抱起來又比之前溫暖,這就是懷孕的徵兆啊。

    她真懷孕了?她坐起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然後她下意識摸了摸下腹。月經這個月還沒來,但她的向來就不准,慢個十多天,也是常發生的情況,所以她沒去留意,她怎麼也沒想到最近的不適,是因為懷孕……

    新生命嗎?她已經開始期待,可是怎麼他設有太高興的表情?

    「礎淵。」她微低首,看看那正在幫她套上鞋的男人。

    「嗯?」

    「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小孩?如果只是不想讓我拿出離婚協議書,不用勉強生的,我、我--」但她想要小孩,他如果真不喜歡,那該怎麼辦?

    「怎麼了?」聽她支支吾吾,他起身,坐在她身側。「我沒有不喜歡小孩,只是也沒有非要生的想法,有了就生,沒有也沒關係。你在擔心什麼?」

    她頭,輕道:「只是覺得你知道我懷孕了,也沒有特別開心的樣子,和電視上演的都不一樣。」

    他眉微微一挑,困惑的語氣。「電視上都演了什麼?」

    她側首看看他。「我看那些八點檔,只要有出現女主角懷孕的劇情,男主角都會開心地大喊『我要做爸爸了』,然後就把女主角抱起來轉。」

    他瞪著她。「你希望我抱著你轉?」

    她無辜的眼神。「也不是,就是覺得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像高興自己要當爸爸了,我--啊,你、你做什麼?」

    黎礎淵突然抱起她,直直走出超音波室,再走出診間,他抱著她走在廊道上,讓她困惑不已,才想出聲再次詢問,迎面來了一個護士。

    「我要當爸爸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繃著聲嗓那麼說。等她看見那護士曖昧的笑容,她才回過神。

    見他冷著臉抱著她又往前走,她突然把臉蛋藏進他頸窩間,然後她看見了他耳根泛著紅澤。

    想著他的舉止,她抿著嘴偷偷笑了。她知道這男人不只是愛著她,根本就是寵著她了,明明不想這麼做,卻因為她的話而去做了。這不是寵愛,還能是什麼?

    「礎淵,老實說,你這樣好丟臉。」突然,她貼著他耳際悄聲說著,感覺他身軀僵了下,她又在他出聲罵人前,急補上一句:「可是,我好愛你喔。」然後,她終是憋不住那種又甜又想笑的情緒,埋在他頸窩,笑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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