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帶著清冽誘人的花香,拂過沐若清變幻成貓形的身體,掠過那人飄飛起舞的衣角,和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旖旎意味,向著深邃遙遠的天際,悄然遠去。
清涼夜色下,斑駁樹影中,沐若清微瞇著雙眼,抬眸望了望漆黑無邊的天幕上,那輪異常皎潔明亮的月亮,突覺在自己心底的某處,有種莫名的情緒,在緩緩地滋生、萌芽!
那種無法說清的奇特的感覺,在她的心底,一點一點漫延開來,如江潮席捲坡岸,不疾不徐,卻堅定執著,無法抗拒。那到底是什麼,她想不清楚,說不明白,卻彷彿,在千百年前就早已蟄伏在自己身體的某處,只是在今日的此時,突然,破繭而出!
「踏踏踏」,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瘦一壯兩個男子向亭中人走去,沐若清凜然一驚,趕緊收斂心神,伏低身形悄悄攏上前去。
「二皇子!」兩人齊齊施禮。
蕭逸塵身形一頓,收回那凝在遙遠天際,卻有些迷惘無奈的視線,幾不可覺地輕歎一聲,然後,眼神忽轉凌厲,整個人瞬間散發出一種威儀端寧的氣勢。
「不用拘禮,坐吧。」他轉回頭,三人圍桌而坐。
「二皇子,屬下的人剛才來報,夏家全族四百多口人自半年前流放到塞外後,就被分散到各處,有的被派去放牧,有的派去開墾荒地,有的派去修建城牆,因那邊氣候寒冷,缺衣少藥,食物不足,分派的活又苦又累,這半年來,夏家已經陸陸續續死了幾十口子人了。」說話的是侍衛雲捷。
蕭逸塵聽後閉目不語,神色淒然,片刻,睜眼啞聲問道:「我那大表哥和二表哥境況如何?」
「二皇子請放心,夏家兩位少爺身子強健,平安無事。」雲捷趕緊答道。
「嗯,」蕭逸塵微微點頭:「稍後我籌些銀兩你派人給我送去給他們,做事小心,不要讓人知道。」
「是,屬下明白。」雲捷領命。
「二皇子,在下剛剛去見過那京城巨富鄭成貴,向他傳達二皇子招攬之意,只是這鄭成貴世故圓滑,說自己只專心做生意,無意於官場爭鬥,恐有負二皇子厚愛云云,我看他是懼大皇子勢大,怕惹禍上身。」那較為瘦削的人說道,此人面色平和,動作溫文爾雅,似一位謀士。
「那依莊先生看來,這鄭成貴是否不願出錢資助?」蕭逸塵冷聲道。
「依在下看來,的確如此,咱們恐怕得另謀它法,若財力不濟,什麼事也難成啊。」那莊先生歎道。
聽到此處,沐若清心中瞭然,這二皇子本無意權勢,怎奈夏家被人陷害,族中人死的死、散的散,他終是不能再置身事外,只能跳進來淌這趟渾水,不得不開始佈置人手解救夏家人,只是人單勢薄,竟連成事的銀兩都籌不到。
沐若清暗暗歎息,人人只道皇家為天下至尊至貴之人,只怕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又怎知這二皇子只想求一方清靜也不能,他不願陷入俗世紛爭,可紅塵中又有多少事與他牽連,他不害人,別人卻要來害他,他終是無法安然避過。
想起剛才那原本平和柔美的裊裊琴聲,最後竟弄得弦斷音絕,她心中對這冷冰冰的二皇子不由起了惻隱之心。他是樂遙的哥哥,夏家人也是樂遙的親人,如果他真能做成什麼事,或許可以讓樂遙回到夏淑妃身邊,得到母親真心的呵護。
沐若清心想:我應該做點什麼,出謀劃策我不會,不過這銀兩嘛,也許可以幫他想想辦法。
蕭逸塵和莊先生雲捷在一起又商量了半天,無非是一些對朝中局勢的看法,朝中大臣們之間的勾心鬥角,需做的一些應對之策,而那些措施無不是一些拉攏、離間、挑撥之事,聽得沐若清愈加同情這位無奈的二皇子,她甚至清晰看見他原本俊美飄逸的臉上浮現出來的隱忍和厭倦。
唉,人在皇家,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