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著背包跟你坐上前往宴洲島的巴士,你一直閉著眼睛,耳朵裡插著iPod touch的耳機,我手裡翻著一本臨上車前買的一本雜誌,上面的內容乏善可陳。
車開了半個小時之後,你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真沒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聽懂了你的意思,我頭都沒抬地回了你一句:「何必管那些人怎麼想。」
窗外的天空是陰霾的,可是你的笑容卻那麼明亮,你拔下一隻耳機塞到我的耳朵裡,竟然是陳奕迅很早很早的一首歌。
「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運氣。」
或許多年後的我想起那一幕,會嗟歎一聲,原來早有暗示了。
我們抵達宴洲島的時候天已放晴,島上的空氣很清晰,與我們平日裡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裡所呼吸的渾濁的空氣有天壤之別。
你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滴開始觀察起週遭的環境。
島上民風淳樸,雖然人煙稀少,但是我們看到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樸實的笑容,他們的皮膚黝黑,看得出是常年日照的結果,然而他們的眼神中卻蘊含著一些在喧囂的城市裡找不到的東西。
宴洲島是一個長3公里,最寬處400左右的小島,我背著大大的背包跟在你身後漫無目的的走著,你一路都十分沉默,如果不是在我跟不上你的時候你會停下來等我,我會以為你幾乎忘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
島上有一片很大的西瓜田,正是西瓜成熟的時候,有幾個小孩田里跑著,我只覺得這幅場景無端地叫人感動,鼻子一酸,莫名地就濕了眼眶。
你走到我的身邊停下來,輕聲說:「這些小孩子是來偷西瓜的,其實也不叫偷,因為都是自己家種的,不過大人們想把大的,好的運到岸上去賣,把小的,歪的,被水泡過了的留下來自己家吃,這個島上的地是沙地,種出來的瓜特別甜。」
我驚訝的看著你,我真的覺得很詫異,你怎麼會曉得這些事情。
你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睛裡仍然泛著那層瓷器般的微藍光芒,你微微一笑,再也不肯說下去。
那個時候的我,是沒有「愛情」這個概念的,我成長期間,所有的老師對我嘖嘖稱讚,所有的同學都覺得我的枯燥乏味,我將最美好的青春全部貢獻給了那一本本四四方方的教科書,一切都源於從小耳熏目染受到的教育: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你的出現,就像是推開了荒蕪青春中的一扇窗戶,讓我知道了世界原來比書上描述的還要寬廣得多,無限得多。
晚上我們住在一家小小的旅店裡,我洗完頭發出來吹風的時候,看到你在走廊上抽著一根煙,你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寂寞。
我正準備安靜的離開,不打擾你的時候,你伸手招呼我過去。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很多,最後你對我說:「我每年都會來一次宴洲島,所以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但是你知道為什麼我每年都來嗎?」
我仰起頭看著你,你看向遠方:「我小時候,爸爸媽媽每年的結婚紀念日都會來這裡,因為他們是在這裡認識的……」
你側過臉來對我笑:「可是後來,他們很少一起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