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裡的星星 第1卷 第六章 深海裡的星星4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一個刺青愛人,大火不能熄滅,眾水不能淹沒。

    林逸舟,我想要忘記你。

    可是,天上人間,碧落黃泉,我怎麼可能忘記你。

    許至君生日的那天上午,譚思瑤面色凝重的跟我說:「落薰,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對她翻了個白眼:「你說啊,你說啊,有什麼不好說的。」

    看著她那麼欲語還休的表情,我以為她是顧忌我們三個人尷尬的身份,所以遲疑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幫許至君慶生。

    可是她一開口我就傻了,她說:「本來我看你好像也放下了,不想再提起那件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但是我又覺得你有權利弄清楚一切來龍去脈。」

    我臉上原本輕鬆的表情也變得僵硬了,我跟她認識這麼多年,彼此之間也有一種默契,我很明白她說的那件讓我不開心的事情是什麼。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我甚至連問都不敢主動問,只能被動地等著聽她揭開一個殘酷的事實。

    她緊抿著嘴唇,眼神中有強烈的不忍,可是,終於,她還是說了,她說:「落薰,你那些照片,我懷疑,是封妙琴拍的。」

    就像五月的晴空突然一個炸雷,我原本趨於平靜的世界在頃刻之間,又亂了。

    譚思瑤陪我一起去找封妙琴,她緊緊握著我的手,擔心地問:「你一直在冒冷汗啊,你沒事吧?」

    我很努力地對她擠出微笑想要告訴她我沒事,可是她看到我的笑之後臉上完全是於心不忍的表情,如此,我便懶得偽裝了。

    如果真如譚思瑤所說,做那件事情的人是封妙琴,那我很明白她的動機是什麼。

    封妙琴已經不屑掩飾對我的憎惡和反感了,從她的眼神中我已經得到了確定,但我仍然想要她親口承認。

    譚思瑤用她從來沒有過的嚴厲口氣質問封妙琴:「我知道是你,那次你來我們宿舍借用洗手間,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前幾天我整理電腦裡的照片,無意中看到有一張我的視頻截圖裡你的背影,我突然覺得事情很蹊蹺,無緣無故你來借我們宿舍的洗手間幹什麼?」

    封妙琴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借洗手間當然是上廁所,我宿舍的人霸著廁所難道我就該憋死嗎?」

    譚思瑤看著她,忽然笑了:「我對照視頻截圖的時間查了課表,那天的選修課是中外廣告評析,你三個室友都選了這科科目,只有你沒有。」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我看著譚思瑤一臉篤定的神情,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

    封妙琴立刻啞口無言,她看了看譚思瑤,又轉過臉來看著我,在這一刻,我彷彿已經聽到了她親口承認。

    忽然之間,我一路積攢的所有力氣在這一刻都消失殆盡了,我之前想過,只要她承認了,我不把她生吞活剝了我就不是人,可是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就算我殺了她,又能挽回什麼?

    我呆呆的看著她,這個高中的時候我就認識了的女孩子,從前我只是覺得她很虛榮,很拜金,小家子氣到有點可笑的地步,我從來沒想過她內心有那麼多歹念。

    我問她:「封妙琴,你怎麼……這麼下賤?」

    她怔了怔,忽然輕蔑的看著我笑:「程落薰,說到賤,我覺得我們半斤八兩,你覺得呢?」

    我被她這句話問住了,是這樣嗎?她說的是對的嗎?

    她冷笑著問我,不是只有你可以跟他上床的,我也可以。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我跟他上床?

    我跟林逸舟在一起的所有片段一幀一幀展開,我想起那個下著大雨的下午,我在他的臥室裡,為了讓他看到我胸口的刺青,我只裹了一條寬大的浴巾。

    是的,沒錯,後來封妙琴衝了進來,她以為……

    原來是這樣……

    我笑了,忽然之間,我覺得什麼都可以不去計較了。

    我看著眼前面容猙獰的封妙琴,從來沒有一個時刻,我覺得她如此可笑。

    我們之間也算是有一場緣分吧,從我們認識那天開始,雖然很多人都不喜歡她,可是我並沒有多討厭她。

    她大概也是真的很喜歡林逸舟吧,也許,還包括了他的錢。

    喜歡一個人,難免近情情怯,難免會將真心表達得那麼拙劣。

    就像羅素然說我的那樣:「落薰,你只會用最艱難最辛苦最笨的方式去愛人。」

    我們這些人,通通愛得太笨了。

    去跟許至君碰面的路上,譚思瑤一直默不吭聲,我拍拍她的手,她嘟著嘴埋怨我:「是不是真的就這麼便宜她啊!」

    我沉默著,不曉得怎麼回答她。

    她歎了一聲,又輕聲說:「不過你的個性是這樣,你不屑記仇。」

    她這句話倒是讓我笑出了聲,這些年的相處真不是白費的,她確實很瞭解我。

    與其說我豁達,不如說我是懶得記仇,無論經歷多少痛苦,我始終堅信,我們的生命應該由更多美好而不是苦難的回憶組成。

    就像我在周暮晨之後遇見了林逸舟,在林逸舟之後,我遇見了許至君。

    也許我這麼說很傻,很幼稚,但是我真的依然相信愛情,我永遠相信愛情。

    我和譚思瑤是最後到達海鮮酒店的,許至君旁邊的位置給我空著,譚思瑤故意氣鼓鼓地說:「那個位置以前是我的。」

    我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句:「有本事你現在搶過來坐呀。」

    一桌人都看著我們笑,在眾人不明就裡的笑聲中我們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將上午那件事緘默於嘴角。

    許至君拿到我送他的禮物之後挑起眉毛,誇張地歎了一口氣,那意思我很明白:我就知道你送不出什麼新意。

    我管他那麼多,先吃鮑魚要緊。

    一隻一隻小鮑魚在高湯裡翻滾,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將它們掠奪到我面前的碟子裡,鮑魚還沒解決,我又瞄上了譚思瑤面前的螃蟹,她瞪著眼睛看著我,好像在提醒我要注意儀態。

    我沒有儀態,我是個鄉霸,就算每天給我吃鮑魚也不能改變我是個鄉霸的事實。

    晚上的活動很惡俗,還是泡吧唱歌,我打了一個飽嗝之後冷眼看著許至君:「沒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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