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裡的星星 第1卷 第三章 星星淒清7
    他伸手拿過一瓶香橙味的冰銳,跟我手裡那瓶碰了一下:「不說不開心的事,喝酒。」

    當晚最大爆點就是徐小文的真情表白,他說了很多很多,最後結尾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了一句:「我,徐小文,生平無大志,只求做同志!」

    大家都在笑,我側過頭去跟許至君說:「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他笑而不語。

    我挺喜歡許至君這個人,雖然直面接觸的機會不多,可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一種同齡的男孩子都沒有的穩重和妥帖,譚思瑤以前就說過,許至君是那種即使你不喜歡他,也絕對說不出他不好的人。

    有時候會覺得這樣的男生其實很可怕吧,胸有城府,滴水不漏。

    可是譚思瑤曾經夢囈般花癡說起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的感覺,真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她當時那個表情除了幸福之外找不出第二個詞語可以確切的形容。

    可是我喜歡的那個人呢,林逸舟,他是什麼都掛在臉上,開心,或者不開心,喜歡,或者不喜歡,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想,關於偽裝這回事,他不是不會,應該是不屑。

    隨心所欲離經叛道地活著,哪怕是在刀口上行走,也要肆意妄為,我喜歡的那個人,就是那個樣子的。

    很久之後,我跟許至君變成熟稔的情侶之後,他說起當日的場面,臉上會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定定的看牢我,說:「你對著我的車窗齜牙咧嘴的時候,我一直在車裡靜靜的看著你,那一刻真的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的了。」

    當然不一樣了,命運一直安排他以過客的身份路過我的人生,見證了我那些倉皇,孤獨,寂寞的時刻。

    他並沒有錯過我的青蔥歲月,然而直面彼此的時候,我卻已經長成了有故事的女子。

    我們的生命像是隔著一條長河,在青春的末梢終於匯合在一起,他給了我一個昭然若揭的潔淨的懷抱,在我對這個世界的人情冷暖已經不做指望的時候,他讓我相信這個迷亂的城市裡還有溫暖,和,愛情。

    很多事情,我不提起,他便不問,他只是想給我安穩的一生。

    就像我年少時最喜歡的那句詞: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傷。

    他未必懂得這句話,可是他確實是這樣做的,用他力所能及的包涵和熱情,填補著我生命當中那些坑坑窪窪的空白。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他能夠早一點進入我的人生。

    在那些創傷還沒有登台的時候,在我的青春還素白的時候,在我的笑顏還純淨的時候。

    來不及吧,我很清楚的記得,那個晚上,林逸舟的生日。

    本來我是不知道的,還是他自己發了個短信告訴我的,叫我買蛋糕給他吃。

    偏偏不巧,譚思瑤病了,我在宿舍裡一直給這位大小姐端茶送水,買飯給她嫌菜難吃,買水果給她又嫌不是進口的,真是吃火鍋嫌燙吃冰棒嫌涼。

    到最後我黔驢技窮了,我只差沒學當年慈禧太后割自己的肉給慈安太后吃了。

    她委屈的撅著嘴看著我:「我很想許至君啊。」

    我更委屈的看著她說,我想林逸舟是你想許至君的N次方啊!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她終於昏昏沉沉的睡了,我這才提著我白天在元祖買的一個比我還「潤」的水果蛋糕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衝向林逸舟的公寓,一路上我都祈禱,他千萬不要怪我啊。

    我拿著他給我的備用鑰匙,躡手躡腳的打開門,穿過客廳,走到臥室門口,輕輕的,推開門……他悲傷的那個刺青像火焰一樣焚燒著我的眼睛。

    我手裡那個漂亮的元祖的蛋糕「啪」的一聲,掉在乾淨的木地板上。

    我蹲在路邊,使勁的擦著褲腳上的奶油。

    我有種衝動想要提著一桶汽油上去跟那對姦夫淫婦同歸於盡,可是付出自己的生命……這個代價太大了。

    或者去找個末期癌症病人,跟他說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家人,讓他抱著一個炸彈去炸死那對狗男女……

    我有千百個構想,卻沒有一個能夠實施……

    以前每次傷心難過,總有個去處,像受傷的野獸總有個屬於自己的洞穴,可是這一刻我只想一個人待著,我清楚的聽見我的心裡有穿堂而過的凜冽的風聲。

    在那個時刻,我想起了周暮晨,我以為我應該已經完全忘記了的,他的名字已經從我的生活中絕跡了的那個人。

    他開了一個很壞的頭,所以日後我愛上的總是他那個類型的人。

    那個類型的男生,注定是要帶來傷害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打電話給這個人,他的名字在手機上如蒙聖光,我強作鎮定地同他說:「許至君啊,能不能幫我個忙啊?」

    我坐在他的車裡一路上沉默不語,然而這沉默之中又有咬牙切齒的恨意。到了林逸舟家樓下的停車場裡,四周悄然無聲,許至君納悶的問我:「到底要幹什麼?」

    我指著停在角落裡那部Z4對許至君說:「幫我撞爛它好不好?」

    許至君倒抽一口冷氣:「別傻好嗎,我的車不比他的便宜,再說這裡有攝像頭的,你想害死我?」

    其實我不是真的想對他的車怎麼樣啊,我只是想發洩啊,許至君一看到我哭就明白個大概了。

    真丟臉,這些年,總是被他有意無意看到我狼狽的一面。

    最後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開車帶我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地方,最後他把車停在路邊,一個人下車走進了那個裝修得很漂亮的小咖啡館。

    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裡有一盒提拉米蘇和一包紙巾。

    他說:「這家的甜品很出名,以前思瑤經常吵著要吃,說是吃了心情會變好。」

    我像鄉野村姑一樣,心無旁騖的大口大口的吃著這個精緻的點心,牛嚼牡丹,絲毫沒有品味到它的細膩甜美。

    許至君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很多人都知道,提拉米蘇,在意大利文中的意思是,帶我走。

    而另外一個鮮為人知的的傳說裡,提拉米蘇是一款屬於愛情的甜品,吃到它的人,會聽到愛神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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