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扶著抖動的窗子往外看,見到劉農峻被爆炸的衝擊波沖飛到街上來,不由大喜,想都沒有多想,就衝出大門。
他身邊的漢奸余漢傑還在發抖。
直到太保衝出了大門,余漢傑才回過神來,跟著衝了出去。
太保衝出了大門,只見劉農峻在空中打了幾個觔斗,就像白鶴亮翅一樣,輕靈靈地落了地。
他不由大驚失色。
爆炸的衝擊波明明將他劉農峻沖得飛起的,怎麼被他幾個觔斗就化了衝擊波的強勁呢?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劉農峻的功夫十分了得。
若是平常的人,早就被衝擊波衝到牆上去,一頭撞死。
大驚失色的不僅僅是他太保。
余漢傑一衝出大門,腦後就感到一涼,像被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似的。
他的感覺一點都沒錯。
槍口指著他後腦的,正是從竹林那邊轉回來的龔破夭。
容不得余漢傑多想,龔破夭毫不留情地勾下了扳機。
子彈從後腦鑽入,再從余漢傑的右眼穿出。
眼球「叭嗒」一聲破碎,余漢傑聽得比誰都清楚。
但這是他傾聽這個世界的最後的聲音。
往前撲倒的瞬間,余漢傑看到太保驚訝地轉過身來。
太保的嘴巴張開,張得很大,滿臉是驚恐的神色。
雙眼閃出一縷絕望的時候,一顆子彈已在他的腦門上開了花。
血花四濺。
余漢傑彷彿聞到了太保血花四濺的血腥。
人還沒倒到地上,余漢傑就感到自己的靈魂倏地從自己的心口飛上喉嚨頭,再從嘴巴飛飄而去,跟他永遠拜拜了。
一團漆黑,如無底的深淵,迅即將他吞噬。
彷彿這時,余漢傑才明白:人真是有靈魂的。
當太保絕望的一眼落在范庭蘭身上的時候,范庭蘭的嘴角掛起一絲冷笑,盒子炮連發兩個點射,兩顆子彈鑽入太保的兩隻眼睛,像帶來範庭蘭送給太保的話,「小日本,安心地見鬼去吧。」
太保轟然倒地。
劉農峻飛到龔破夭、范庭蘭身前,拱起雙手,動情地道,「多謝,多謝兩位大俠及時相助。」
范庭蘭輕輕擂了他一拳,「什麼呀?當我們江湖遊俠啊?」
劉農峻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來。
「玉國呢?」龔破夭問劉農峻。
劉農峻停住笑,剛想開口答,孫玉國的聲音已到,「我來了。」
聲到,人卻未到。
龔破夭不由沿聲望去,只見孫玉國靠在圍牆上,臉色寡白。
范庭蘭也看到了,二話不說,就飄了過去。
「老孫,怎麼啦?」范庭蘭關切地問。
「沒、沒啥,就被衝擊波弄了一下。」孫玉國話語遲緩地說。
龔破夭也來到了他身邊,「是身子撞牆了?」
孫玉國點了點頭。
應該是血氣被撞滯了。
龔破夭即刻運氣,然後叫孫玉國背轉身,雙掌按在孫玉國後背上。
孫玉國感到一股熱氣沿脊樑而上,經頭頂,再轉到胸口,直達丹田。
不一會,孫玉國便感到渾身舒松,一掃身上的酸麻、沉重。
龔破夭鬆開雙掌。
劉農峻赧然地道,「都怪我,沒及時通知玉國我裝了陷阱,讓他被爆炸的衝擊波——」
孫玉國轉過身來,打斷劉農峻的話,「峻峻,你這不是寒磣我,說我功夫不到家,連衝擊波的勁都化不了麼?」
「噯喲,我哪敢有這種意思啊?」劉農峻一臉委屈地說。
「行了,說笑而已。」孫玉國笑道,「這生死倏忽的戰場,誰能什麼都想得到的啊?」
劉農峻也笑了。
「咱們撤。筆架山見。」龔破夭簡短地道,然後身子一騰,就飄飛了起來。
范庭蘭緊跟其後。
孫玉國和劉農峻相視一笑,也騰身朝另一個方向飄飛。
面對港口的一片火海,梅津貞夫氣得雙眼像青蛙一樣跳出。
但跳出也沒用啊。
技不如人,奈何?
短短的一天裡,他就像被龔破夭玩弄於股掌之中。心裡不服,心裡氣忿不已。可這有什麼用?有本事,你梅津貞夫叫這一切都不要發生啊。
一股氣積在胸口,梅津貞夫差點氣噎。
罷罷罷,不想,不想了。
當他的目光落在港灣的幾艘運輸船,運輸船還靜靜地泊著港灣。
還好,它們還完好。
梅津貞夫心裡自我安慰。
然而,這安慰只不過是瞬間的功夫。
瞬間之後,他就驚惶地對大三四郎道,「快、快加派人手檢查水下的情況。」
大三四郎冰敢怠慢,趕緊叫副隊長帶人去檢查。
副隊長剛走了幾步,幾艘運輸船火光一閃,同時響起了強烈的爆炸聲。
接著就是船上的彈藥,發出的一連串的爆炸。
雙眼一黑,梅津貞夫的大腦只閃出一隻字:死。
拖著無力的腳步,梅津貞夫走進大三四郎的辦公室。
大三四郎跟在後面,被梅津貞夫轉身推了出去,砰地關上了門,推上了門栓。
「梅津總指揮,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可千萬別——」
別什麼?
大三四郎不忍心說下去。
梅津貞夫慘笑了幾下,從牆上摘下大三四郎的軍刀。
除了死,還有什麼顏面去見鈴木將軍?
武士道的精神,就是不成功則成仁。
跪到地上,梅津貞夫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衣服,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當軍刀剖腹那一瞬間,梅津貞夫大大地喊了一聲,「美智子,我們來生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