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湯姆斯少將一看,方明白杜軍長並非吹牛,馬上轉尷尬為笑容,朝龔破夭他們伸出拇指,「中國特種兵,神、神、神。」
但目光落在中國特工隊員身上,卻仍然充滿著一種疑惑。在他湯姆斯的眼裡,特工隊員不是瘦得如竹,矮得如鼠,就是肥得流油,當中幾個還文文氣氣的,如同書生。看得兩眼的,只有萬全策和趙卓賓。比起他們牛一樣健壯的特種兵,簡直是天和地之比。
杜軍長拍拍湯姆斯的肩膀,「中國有句老話,叫做人不可貌相。」
「是的、是的。」湯姆斯畢竟是半個中國通,點了則明。
晚上,空軍基地特地設宴,招待杜軍長一行和中美特種兵。
入席的時候,杜軍長特地朝尉遲風和龔破夭招手,要他倆坐到他們那席上,還要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
杜軍長拉起龔破夭的手,望了一眼戴安瀾師長,笑問,「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你戴師長手下的愛將龔破夭,並且還敢抗令的。」
戴安瀾點了點頭,卻道,「他不僅僅是我們師的戰將,也是新五軍驕傲。」
一下被自己的師長提升到軍的高度,龔破夭心裡雖然感到自豪,卻也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便故意地問,「戴師長,我們什麼時候歸隊,去參加長沙戰役?」
戴安瀾看了看杜軍長,欲言又止。
杜軍長樂道,「戴師長,你瞧瞧,一表揚他,他就急了。」
戴安瀾笑了笑,然後對龔破夭道,「你們一直都沒離隊嘛。鄭師長、邱師長,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兩位師長都答。
李紹嘉那一掌劈石,就很為他鄭洞國長面子。李紹嘉畢竟是來自他們榮譽第一師。
倒是邱清泉師長心裡有點悵然。雖說郭超常出自他們新編第二十二師,可在200師的特工隊員面前,卻顯得勢單力薄。忍不住,便回頭叫郭超常,「小郭,你過來一下。」
郭超常馬上飄到邱清泉身邊,「啪」的一個敬禮,「有何指示,請師長發令。」
「哈哈,免禮免禮。」邱清泉笑道,然後臉色一轉,嚴肅地道,「你今晚的任務,就是要敬我們杜軍長三大碗酒。」
「是,師長。」郭超常一副堅決執行命令的樣子。
邱清泉開了頭,鄭洞國豈甘落後?即刻就招來李紹嘉,下達要敬軍長一碗酒,敬戴安瀾和邱清泉六碗酒。
「堅決執行。」李紹嘉爽快地答。
杜軍長卻搖了搖頭,笑道,「我們怎麼能打內戰呢?得一致對外。」
三位師長一聽,馬上醒悟過來,「對對對,一致對外,一致對外。杜軍長的酒,讓他們心裡先敬著。」
這外,自然就是美軍特種兵了。
上桌的是茅台酒。
酒瓶一開,滿屋皆香。
望著茅台酒嘩啦啦地入碗,美國大兵都禁不住發出「哇哇」、「咦咦」的讚歎聲。
湯姆斯便對杜軍長笑說,「你們中國人喝酒啊就像喝水,是不是太浪費了?」
「李白鬥酒詩百篇,哪一首詩不頂千斗萬鬥酒啊?」杜軍長借題發揮地道,「我們中國人要愛的,就愛得熱烈,不會假裝斯文。」
言外之意,當然是指洋人喝酒的慢吮慢抿,一杯酒喝上半個時辰。
好像是事前安排好了似的,國軍的特工隊員都分坐到美國大兵中間,以一對二。連杜絲絲和鄭得泉都不例外。
基地司令先以主人的身份致了開酒詞。
酒過三巡,便自由發揮了。
開始的時候,湯姆斯望著自己的大兵一碗一碗地與國軍特工喝得豪爽,臉上便春風。心想演習輸了,這酒席上定會爭回點面子。
然而,結果是不言而喻的,十幾碗酒之後,他手下的特種兵已喝趴了大半,而國軍特工似乎才剛剛有了一些酒意。
整晚,都是喝酒、談些家常,半句也沒有涉及緊張的戰事。
但透過表象,龔破夭仍然感覺到,杜軍長他們不過是內緊外松,人在這西南,心卻在長沙那邊。而且,入秋之後,日軍為封鎖中國後方,阻止中國取道越南運送物資,同時積極準備發動桂南戰役,以侵佔中國通往西南大後方的沿海交通線。11月15日,日軍集結10餘萬人,由北部灣開拔,向廣東北海(今廣西壯族自治區)大舉進犯。日軍第五師團及台灣旅團主力在海、空軍掩護下,在欽州灣登陸。11月16日登陸日軍佔領防城,17日佔領欽州。兩相比較,長沙保衛戰雖然也很重要,但重中之重,似乎在桂南這邊。新五軍是國軍第一支機械化裝甲部隊,極有可能從長沙抽調到桂南作戰。說不定,杜軍長已經接到了這個命令。
再者,他們原計劃的三個月特訓,一個半月就結束了。
尉遲風應該知道這些情況,可這傢伙守口如瓶,半點風聲也沒向他龔破夭透露。
看到美軍特種兵喝趴了大半,杜軍長他們就開心地離席了。尉遲風跟了出去。
等尉遲風回來,龔破夭便悄聲地問,「杜軍長他們要趕回去?」
尉遲風點了點頭。
目光對碰了一下,龔破夭即從尉遲風的目光裡,讀到了一種嚴峻。
「喝酒、喝酒,我們兩兄弟還沒有好好喝過一場哩。」尉遲風像要迴避什麼似的,主動地要和龔破夭喝酒。
一看這陣勢,龔破夭的心已經明白了七八。
這酒不是兄弟相聚的歡慶之酒,而是送行的壯烈之酒。
在尉遲風爽朗的話語裡,龔破夭分明聽到了一種替他憂心的關切。杜絲絲過來敬酒的時候,眼裡就幾乎是閃著淚光,彷彿這一場酒之後,就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