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又說,當你們瞭解了各種動物,你們才會知道動物是多麼的聰明,而又多麼的可愛。這好像自相矛盾了。叫獵人去熱愛動物,這不等於叫老虎不吃肉?
望著劉農峻頭頂上的蝴蝶,龔破夭的目光也如秋風似的爽。身子禁不住嗖嗖地飛馳,朝劉農峻追了過去。
秋蝶翩翩,翩翩著的是一隻隻紅蝴蝶。
是桃花谷的花瓣?
田欣的紅唇?
龔破夭笑了。他猜田欣正在回家的路上。田欣是那種識大體的好女孩。既執著,又很寬容。她可以千里迢迢追到他身邊,亦可以千里迢迢地趕回去。分別,沒有一滴淚。彷彿一切已經深藏在心。回到桃源寨,她就是他心尖上那株桃花,她就是他一生的等待。
聽到身後的嗖嗖聲,劉農峻回了一下頭,目光正好碰上了龔破夭的目光。龔破夭笑道,「農峻,你是花還是什麼,那麼多蝴蝶追著你、戀著你的?」
劉農峻這才抬頭一看——
頭上果然蝴蝶翩翩!
眼前一黑,劉農峻竟然「噗通」一聲跌倒在地,眼睛恐懼地對著蝴蝶,四肢抽搐,惶恐地喘著氣。
媽哦,他怕蝴蝶?這也太搞笑了吧?
龔破夭飛到他身邊,點了他身上的幾個穴位。
劉農峻恐懼的雙眼才平和了,回過神來,坐了起身,怪道,「你幹嘛要說蝴蝶?」
「它們是蝴蝶啊。」
「可我心中正飛著一群山鷹的。」劉農峻道。
龔破夭一臉不解。
笑笑,劉農峻解釋道,「是的,我自小怕蝴蝶。」
「為啥?它們既不會咬你,又不會吃你,飛著的都是一種美啊。」
「嘿嘿,道理我也知道,可一看到它們,我渾身就毛絨絨的,彷彿被它們毛絨絨地吞噬。」
「這麼恐怖?」
劉農峻點了點頭。
這是為什麼?是因為他小時候被毛毛蟲螯過?還是別的什麼?
龔破夭心想。
劉農峻苦笑了一下,「這也許是天生的,讓我的生命不能承受溫柔吧。」
「不可能的,像女孩子的溫柔,你就不會拒絕,是不是?」龔破夭笑說。
劉農峻頓然紅了臉,「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你什麼?」
「你說的女孩子的溫柔啊。」
「呵呵,我只不過是按常理推測而已。」
劉農峻鬆了一口氣,「我以為你真能看透我的心,一下就知道我正在想著她。」
「她肯定很美,是吧?」
劉農峻「嗯」了一聲。
龔破夭承勢道,「那你幹嘛不能把她想像成蝴蝶呢?」
「唉,她吻著我,我眼裡飛出的是一群山鷹。你說怪不怪?」劉農峻實話實說。
龔破夭瞧了瞧他,「這麼說,你內心裡,是希望一切都充滿勇猛和剛強。」
「我也不知道,感覺如此。」
「但柔是可以克剛的啊,它的力量更是一種深不可測的力量。」龔破夭希望能解開他心中的結。
「可我老爸常掛在嘴上的話,就是要我龍精虎猛。」
「出手如閃電,身動如虎撲?」
「對對對。」劉農峻開心地說。
龔破夭身子微晃,劉農峻先是感到一股柔氣,繼而就將他猛地一彈,彈出了數丈。
身子在半空,劉農峻趕緊運功卸勁。落地,才不至於跌倒。
目光落在龔破夭身上,龔破夭竟是如蝶翩翩,輕盈盈地朝他飄舞過來。
也不答話。
一個龍騰,劉農峻就撲向龔破夭。
出手如閃電,一拳就砸在龔破夭的空門。
「篷」的一聲,並沒有響。響的是心中本能的響。
因為他的拳砸在龔破夭的胸膛,就像砸在棉花上面一樣。
但這棉花,卻是藏著千枝針似的棉花。
他抽回拳的速度已經是相當快的了,仍然感到被千枝針刺了一樣,拳面痛痛的麻。
禁不住就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龔破夭笑笑,「蝴蝶功。」
「別拿蝴蝶開玩笑了。」劉農峻邊說,邊又朝龔破夭飛起一腳。龔破夭既沒躲,也沒閃,只是抬起一隻腳,蝶翅翩翩似的,很溫很柔地,就化解了他劉農峻龍蹬天的一腳。也是如針刺似的,令他的腳又痛又麻。
龔破夭便笑說,「蝴蝶看似很柔弱,實則很堅韌。我知道北美洲有一種蝴蝶,每天秋寒的時候,就要躚陡到南美洲。幾千里的路途,也難不倒它們,它們硬是能飛了過去。」
「可你這功夫跟蝴蝶有什麼關係?」劉農峻不敢輕易出手動腳了,只走著龍步,繞著龔破夭走。
龔破夭的身子慢得似乎沒動。但不管他劉農峻繞得如何的快,龔破夭都是下面對著他。
「呵呵,萬物都有奇功,只是你能不能發現它們,能不能將它們學到手罷了。像不起眼的小草,就很耐踩很耐踏。你說它是軟,還是強?」
「嗯,言之成理。」劉農峻一點即明。
「所以,當你深入蝴蝶之後,你就會發現它的神妙,從而學之愛之。據我所知,有一門功夫,就叫自然門功夫,所師法的就是自然萬物。」龔破夭悠然地道。
劉農峻心裡就服。原以為龔破夭是個山人,不會有多大見識,但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東西,都像是經過高人指點似的,有很多的頭頭道道在裡面。
心下一激動,劉農峻便道,「那老大你說我該如何蝴蝶起來?」
「先拋開你心中的龍精虎猛,讓蝴蝶的溫柔進入你的心。」龔破夭說,「像學自然門這種功夫,最好是有八年以上的少林功夫做基礎。但一挨學自然門,就得把前面的少林功夫全部拋掉,一切從頭開始。」
「哈哈,假如我把龍拳拋掉,我爸會被我氣死。」
「我是打個比方而已。你的龍拳取的是剛和猛,如果揉進蝴蝶的陰柔,那就是龍加鳳,龍鳳呈祥了。」
龍鳳呈祥?
劉農峻差點沒嗤聲笑出來,他的龍身雞胸,本就是「龍鳳呈祥」了啊。
但他沒笑,馬上身子停下,朝龔破夭拱手道,「老大一言,真是勝讀十年書。從今起,我就要讓自己蝴蝶起來。」
「什麼蝴蝶啊?」
杜絲絲突然飄了出來,笑盈盈的問。
龔破夭瞧了她一眼,尉遲風正跟在他身後。
「說你蝴蝶。」龔破夭衝她笑說。
杜絲絲身子一搖,就像風擺似的,到了他們面前,「龔隊長,你不用恭維我。你不說我是母夜叉,我就已經感到很幸福了。」
「沒有恭維你啊。你不信,你回頭看看,多少蜂在追著你這個蝶。」龔破夭道。
杜絲絲半信半疑地回頭。沒有誰啊,就尉遲風。尉遲風一直和她在一起的。還會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