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節也輸得心服口服。在他看來,龔破夭的手,簡直就是千佛手,變化萬千,而又奇快無比。當日沒和龔破夭交手,是一點都沒錯的。
這拳一路往下猜,酒也不知喝了多少,也就到了夜半時分。
但誰都沒醉。
尉遲風和龔破夭相視一笑,都心知肚明,他們在喝酒的時候,都各顯神通,或以內功逼出體內的酒,或以魔術手法,將碗裡的酒變成了水。真正留在肚裡的酒並不多。
便只有幾成酒意。藉著這幾成酒意,彼此便稱兄道弟,血濃於水,你抱我擁,親密無間。
按年齡而論,龔破夭為老大,尉遲風為老二,范庭蘭為老三,依次是孫玉國、萬全策、郭超常、趙卓賓、蔡如柏、李紹嘉、陳節、劉農峻、佟大芳、彭壁生。
都是十八九歲的一群青年少伙。
然而,他們都要比實際年齡顯得成熟,一個個都像二十六七歲的樣子。最差的也是中尉軍銜。
看大家都樂到高潮了,尉遲風適時地發出了撤的提議。
「嗯,來日方長,咱兄弟有的是時間喝酒。」范庭蘭道。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龔破夭望了他們一眼,心卻有點酸。
以年齡而言,來日是方長的,但以他們眼下的身份而言,來日,只能是一種指望,說不定明天就——
龔破夭不願往下想。
人世間最怕的就是天災和人禍。
這無情的戰爭,無疑就是最大的人禍。
當大家站起,正準備走出包房的時候,范庭蘭突然哼起了《義勇軍進行曲》,這是他們200師的師歌。(後來成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田漢作詞、聶耳作曲)
范庭蘭一哼,本是嘻笑著的人,神情馬上變得莊嚴,一起唱了起來——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越唱越激昂。
他們當中,雖然有的不是200師的人,但這首《義勇軍進行曲》太流行了,
都會唱。
一曲唱罷,意猶未盡。
目光都落在范庭蘭身上。
他成了他們當中的歌手了。
范庭蘭不負重望,嘴一張,就唱開了新一軍的軍歌。
他唱開了頭,大家都跟著唱——
吾軍欲發揚,精誠團結無欺罔,
矢志救國亡,猛士力能守四方,
不怕刀和槍,誓把敵人降,
親上死長,效命疆場,才算好兒郎。
第一體要壯,筋骨鍛如百煉鋼,
暑雨無怨傷,寒冬不畏冰雪霜,
勞苦是顧常,饑咽芘與糠,
臥薪何妨,膽亦能嘗,齊學勾踐王。
道德要提倡,禮義廉恥四維張,
誰給我們餉,百姓脂膏公家糧,
步步自提防,驕縱與貪贓,
長官榜樣,軍國規章,時刻不可忘。
大任一身當,當仁於師亦不讓,
七尺何昂昂,常將天職記心上,
愛國國必強,愛民民自康,
為民保障,為國棟樑,即為本軍先。
這首新一軍的軍歌,原來是稅警第4團的團歌,新38師的師歌。歌聲剛落,他們身後便響熱烈的掌聲。
不知什麼時候,酒樓老闆和他手下的夥計,已經走入了包房。
他們聽的熱淚盈眶。
「太感人了,唱得太感人了。」老闆緊緊握著尉遲風的手,動情地說,「有你們的熱血,我們絕不會亡國。」
「多謝老闆的鼓勵。」尉遲風謙然地道。
「我這算什麼?看你們就是歷經沙場的人,出生日死來著。為略表心意,我請你們吃宵夜。」老闆說罷,不由分說,就對夥計道,「叫廚房做點黃蟮粥、蟹黃炒粉上來。」
一個夥計剛走出門,老闆又喊住他,「把我那珵十全大補酒也抱上來。」
「好哩。」夥計應聲而去。
面對老闆的熱情,尉遲風想推辭都不行,便拉了老闆入座。
老闆一坐下,就望著他們開心地道,「你們一進來,我就從你們堅定有力、整齊劃一的步伐看出,你們是正規的軍人。」
這——
大家面面相覷。
連老百姓都能看出他們的身份,何況是——
看來,做個合格的特工,還真要好好地訓練。
「呵呵,老闆真有眼光。」尉遲風趕忙讚道。
老闆笑了笑,「聽到你們唱軍歌,我忍不住就進來了。因為我兒子也是唱著你們這首軍歌去投軍的。」
哦,也是軍屬。
尉遲風禁不住問,「那你兒子現在——」
臉色一陰,老闆的眼裡就閃了淚花,「在保衛南京的戰鬥中犧牲了。」
尉遲風心一酸,緊緊握住老闆的手,「你養了個好兒子。人民不會忘記他的。你不要太傷心。」
擦去眼角的淚,老闆朗聲地道,「是的,我為他而感到光榮。」
夥計捧來十全大補酒。那都是虎骨、眼鏡蛇、老鷹、人參等等浸泡的酒。
「這是珍藏了三十年的酒了,你們喝了只會強身壯體,絕不會上火。」老闆誠意綿綿地道。
盛情難卻。
這一喝,也就喝到了凌晨三點。
離開酒樓,回到住地,尉遲風在客廳的時候,突然對大家道,「睡覺的時候醒覺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