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一縷淡淡的氣息,龔破夭穿出山谷,再翻了一座山頭,眼前突然豁然開闊,一片垌坪就鋪展在山腳下。幾座帳篷立在一片松樹林邊。他猜那裡就是他們的臨時營地了。
彷彿看到自己的新家,身子一輕,龔破夭就像春燕一樣,飛了過去。
而身後,尉遲風還沒見影兒。
漸近帳篷,龔破夭突然感到四周出奇的靜,靈覺馬上四出搜尋。
帳篷回報是空的。
松樹林呢?
似空非空。
龔破夭就地打了個滾,便飄出二三十個影子來。
槍聲就從身後傳來了。
「噠噠噠」的連發槍聲,並非機槍,而是德式盒子炮。
龔破夭感到自己太大意了。身後是垌坪,只有一些土坎、茅草,一眼看去,可以說是盡收眼底的,卻居然潛伏了。
這傢伙也偽裝得到家了。
子彈紛紛落在他龔破夭打滾的地方。若慢半秒鐘,他的身上就佈滿了槍眼了吧?
這盒子炮在中國又稱駁殼槍, 正式名稱是毛瑟軍用手槍(Mauser Military Pistol)。 毛瑟廠在1895年12月11日取得專利, 隔年正式生產。 由於其槍套是一個木盒, 因此在中國也有稱為匣子槍的。 有全自動功能的, 又稱快慢機, 毛瑟廠則稱之為速射型(Schnellfeuer)。也許是它能連發,且射擊距離較遠,因此,它一直是中國軍人的至愛。
不敢大意。
龔破夭飛身縱入松樹林,就彷彿聽到「嘎嘎」的笑聲。猛一抬頭,一隻酒葫蘆已朝他的腦門砸了過來。
伸手一抄,龔破夭就將酒葫蘆抄到手裡,揭開蓋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哈哈笑道,「好酒,好酒,多謝了。」
了音剛落,手一揮,酒葫蘆就被他擲了出去,直射前面的一棵松樹。
「嘎嘎,不錯,不錯,有眼光。」松樹上飛下一個人,半空接住了酒葫蘆,笑道。
「彼此彼此。」龔破夭說的是真話,並非客套。能夠從八卦迷蹤的二三十個影子中,將他分辨出來,功力自然不弱。而他一抬手,就將酒葫蘆擲向對方的藏身之處,也令對方感到驚奇,所以說他「有眼光」,非專指他只識「好酒」。
對方剛落地,龔破夭已到了他身前。
只見他長著一張稍長的臉,一雙懶洋洋的貓眼,身材不算高,卻顯得壯實,渾身充滿力度。
龔破夭一掌打出,他的雙腳就像喝醉了酒似的,若飄若浮,嘴裡也醉薰薰的道,「來、來而不往非、非禮也。」
手醉醉的抬起,「噗」的一聲,龔破夭的掌就碰在他的酒葫蘆上。
酒葫蘆非但沒碎,反而像抹了油,略往後一滑溜,就卸了龔破夭的掌勁。
好俊的醉拳。
龔破夭心下不由讚道。
便接連發出幾掌,雖然都打在他的身上,但不管是落在手臂,還是肩膀,他都像不倒翁似的,左晃右搖,恰到好處地卸掉了龔破夭的掌勁。
不錯,瞬間便接了幾招。
龔破夭正想試試他的腿功,腦後就感到寒嗖嗖的,身子趕緊一縮一閃,幾把飛刀嗖嗖而過,直刺「酒葫蘆」。
「酒葫蘆」故作喲喲道,「死老虎,你這麼急要我的命幹嘛,我的好酒還沒品夠哩。」
邊說邊飛飄手中的葫蘆,「叮叮」幾聲,幾把飛刀就被他磕下了地。
龔破夭轉過身來,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汗,正站在數丈外,圓嘴一張,銅鐘似的聲音就敲了過來,「醉貓,只許你敬酒,就不許我飛刀?」
「可惜你是只死老虎,飛刀也是死的。」老范嘲道。
「老虎」不惱,大耳一抖,即道,「飛刀乃虛,虎拳乃實。」
聲到人到。
好。
是一招「餓虎擒羊」。
當我是羊了。
龔破夭心道。
就給他來個「瘋羊蹬天」吧。
面對「老虎」猛撲過來的雙拳,龔破夭的身子突然往後一彎,一隻腳突地往前一蹬——
「篷」的一聲,在「老虎」的腹部很響。
按說,「老虎」會登登登地往後倒退的。
卻沒。
龔破夭的腳就像蹬在棉花團上一樣,被「老虎」的腹部軟綿綿地「綿」了進去。
說聲「不好」,卻是「老虎」說的。
他的腹部吸進龔破夭的腳,正想一鼓作氣地以猛烈的氣功,將龔破夭反彈出去,卻感到腹部被龔破夭的腳一擰,提到半空的氣,竟然洩了。
往後就撤。
但哪裡還撤得了?
龔破夭的身子就像彈簧一樣,嗖的一下反彈了起來。他「老虎」的腹部,就成了龔破夭腳下的階梯,正好被龔破夭蹬著上。
「老虎」不由大驚失色,揮動雙拳就砸。
砸也是砸中了龔破夭的腳背,但龔破夭的腳背比鐵硬,並非他一拳砸碎的青磚。
拳頭辣辣的生痛。
這還不算什麼,更要命的是,龔破夭的雙腳就像千佛手一樣,「抓」住他的雙拳自相猛砸。
媽喲,拳要碎了。
「老虎」還沒喊出聲,背部就被龔破夭的腳一下猛蹬。
「老虎」哪裡還站得住腳?登登登就往前踉蹌,一下撲入老范的懷裡。
「噯喲喲,想喝酒也不用這麼急吧?」老范呵呵笑道。
龔破夭卻無暇欣賞老范的幽默了,當他猛地一蹬「老虎」的背,身子就朝前面的一個高瘦子飛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