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往瀑布下追。那樣追,不但追不上她們,還很容易被她們發覺。他仍然從瀑布上面跑過去。到那裡穿過一片林子,就到了另一條山谷。
他們叫野狼谷。
楊剛定是朝野狼谷逃去的。
打定主意,錢飛就飛也似的從瀑布頂上跑過,然後鑽入了林子。林子靠北,背陰。雖然下午的陽光不錯,也從枝葉間灑落來,但一股陰氣,仍然陰陰地襲人。
秋息是濃的。
聞著秋息,錢飛就想到了八月十五。在他的心裡,表妹的臉蛋,就像十五的月亮,總是在無人的深夜,默默地掛在他的心頭。
快到八月十五了。
去年的這個時候,楊剛彷彿就是在這片林子裡,和他錢飛說這句話的。楊剛並非他的老拍擋,田光才是。田光死了之後,楊剛就像一隻孤雁,在山裡飛來蕩去,才和他錢飛拍上了。
沒了表妹,錢飛一直就是只孤雁。
兩隻孤雁拍在一起,自然是一拍即合。
楊剛說起田光,他錢飛的眼裡就濕濕的。
他說起表妹,楊剛的眼裡也濕濕的。
後來,楊剛開始說起艷靈,他錢飛的目光就多了一層欣悅。為朋友而喜的欣悅。他就沒再在楊剛面前說起表妹。
楊剛說快到八月十五了,突然就勾起了錢飛對表妹的思念。從桃花谷回到寨裡,已經是下午。母親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臉上就佈滿了欣悅的笑意。表妹是母親妹妹的女兒。錢飛和表妹是姨表。以過去的傳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兄妹結婚,非常盛行。看他倆形影不離,一去桃花谷就老半天,母親自然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晚上吃飯的時候,錢飛夾起一件野豬肉,欲往表妹的碗裡放,可猶豫了一下,卻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母親就怪,「飛飛,怎麼只顧著自己吃,也不知道夾點菜給妹妹吃。」
這無疑是暗示他錢飛進軍的號角了。
錢飛便一塊塊肉地夾入表妹的碗裡。
表妹柔情地看了他一眼,嬌嗔地道,「哥哥想把我吃成小胖妹啊?」
「呵呵,胖好,胖才有福氣。」母親笑說。
錢飛的妹妹和父親都望著他笑。
半夜,表妹就悄悄進了他的房間,爬上床,鑽入了他的被窩……
想著表妹,他的雙腳就若飄若浮。楊剛看在眼裡,臉上也為他盈盈的喜。直到在野狼谷,楊剛「通叭」的一槍,將一頭野豬撂倒,他錢飛彷彿才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錢飛已經穿過了林子,進入了野狼谷。谷中溪水潺潺,兩邊古樹森森,青籐纏繞。白天的谷中,也像暗夜。他仔細地搜索著地上、水中的蛛絲馬跡。
在水邊的一小片淤泥裡,他看到了一隻新鮮的鞋印。一看他就知道,那是楊剛的布鞋留下的。
太粗心了。
錢飛心道。你楊剛這不是故意留下路標讓人家追蹤麼?
但錢飛並沒怪楊剛。
如果是自己,突然被射來兩槍,也會像驚弓之鳥,心中所有的念頭,都只想到逃離,而不會去考慮其他。
他繼續往上走,希望發現其他的蹤跡。走了一段路,水中、水邊、岸上,他都看得很仔細了,除了楊剛留下的痕跡外,並沒有別的。
難道安室美惠和倉木麻衣被他罷脫了,並沒有追上他?
不可能。
錢飛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楊剛的蹤跡這麼明顯,是誰都會看得到,何況是兩個訓練有素的特工?
錢飛的心不由懸了起來——
以楊剛目前的狀態,已經不像是一個正常的獵人,倒像是被人追蹤的獵物。是那要命的兩槍把他嚇的,還是安室美惠從美麗的裸身,變成一隻兇猛的母豹,把他嚇壞了?
許多獵物之所以逃不脫獵人的掌心,就是因為驚,因為慌,而慌不擇路,留下大量明顯的蹤跡,輕易就被獵人追蹤到。
楊剛獵物一樣了,每走一步,都像為別人留下路標,豈能逃脫安室美惠和倉木麻衣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