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小仙笑道:「不錯,你若宰了他們,就一定會有人說你是個不仁不義的小人。」
楊天:「所以他們宰不得。」
上官小仙:「當然宰不得,誰說要宰他們,我就先宰了他。」
楊天:「何況,要宰他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上官小仙:「那些白衣人難道真有兩下子?」
楊天:「首領也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手下那些死士。死士的意思,就是說這些人隨時都在準備著為他而死。」
上官小仙:「那些人難道不要命?」
楊天點點頭道:「不要命的人,就是最可怕的人;不要命的武功,就是最可怕的武功。因為你殺他一刀,他同樣可以殺你一刀。」上官小仙顯然對這解釋還不滿意。
楊天:「你的出手縱然比他快,但你殺他時,他還是可以殺了你。因為你一刀砍下,他根本就不想閃避,所以在你的刀鋒砍上他身體的那一瞬間,他已有足夠的時間殺你。」
上官小仙突然用力一拍他左肩:「說得好!說得有理!」
楊天看著她,已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仇敵,就是朋友。我若殺不了你,就交你這個朋友。
這不但是上官小仙的原則,也是古往今來,所有武林大豪共同的原則。
對他們這種人來說,這原則無疑是絕對正確的。
楊天掉轉身,向外面走去。
上官小仙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突然出手,將楊天擒住。
楊天大驚:「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小仙:「你不是楊天。你究竟是誰?」
楊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不是楊天,又會是誰呢?」
上官小仙:「我也想知道你是誰。我曾經在楊天的左肩,設下一個只有我才知道的印記。但是,剛剛我拍你的左肩,根本找不到那個印記。」
『楊天』歎息一聲:「你果然誰都不相信。」左掌突然拍向上官小仙的額頭。
上官小仙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控制『楊天』,不由得微微一愣,立即拋出一顆黝黑的彈丸。『砰』的一聲,彈丸炸開,煙霧瀰漫。
『楊天』急忙設置一個防護屏障,護住葉開和丁靈琳。
煙霧散開時,上官小仙早已不見。
『楊天』望著兩人,微笑道:「兩位,戲已演完,可以起來了吧。」
葉開一躍而起,大笑道:「皓天兄弟,謝謝你的護身符……」
丁靈琳:「若非你及時提醒,並送給我們護身符,我們早已被那小妖精殺了。」
葉開歎息一聲:「真沒想到,上官小仙竟是個這樣的人……」
丁靈琳:「可惜沒將她捉住。她和日月神教訂下密約,究竟是個人意願,還是有人指使?她和上官金虹一直不和,幕後黑手應該不是上官金虹。」
假扮成楊天的人,正是皓天,微微一笑:「那也不一定。上官金虹是一代梟雄,上官小仙又怎麼會演戲,未必不會串通起來。」
丁靈琳:「上官金虹是青龍會的五大首領之一,上官小仙卻與日月神教合作,如果兩人真的串通一氣,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皓天:「有利則合,無利則分。青龍會和日月神教雖然一直爭鬥不休,但如果有著共同的利益,也不會沒有合作的可能。」
葉開:「上官金虹畢竟是昔日天下第一幫的幫主,未必不會背叛青龍會。」
丁靈琳:「皓天兄弟,你不是懂得『讀心術』麼,只要將上官小仙捉回來,就可以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皓天可以複製別人的記憶,卻將其說成是讀心術,免得惹禍上身。雖然葉開和丁靈琳都是信得過的朋友,但難免他們不會不經意的洩露出去。
葉開苦笑道:「既然她已逃走,又怎麼可能讓我們輕易的捉到?」
皓天微笑道:「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當日,他從墨九星的那頂草帽中,察覺到一絲奇怪的氣息。後來,他和玉絮潛入冷香園,發現這絲氣息居然是管事楊天的。
因此,他立即將楊天的魂靈囚禁,讀取他的記憶,發覺他居然是上官小仙的同黨,設計陷害葉開和丁靈琳。
皓天將計就計,裝扮成楊天,跟在上官小仙的身邊,伺機動手。
而上官小仙的計劃,皓天早已通過信息告知葉開和丁靈琳,要兩人配合自己。
葉開和丁靈琳雖然將信將疑,卻還是聽從皓天的安排,看看上官小仙是不是真的在搗鬼。兩人結伴闖蕩江湖多年,演技自然不會差到哪裡。
加上皓天的護身符,兩人的『中計』被擒,就更加惟妙惟肖了。
翌日,皓天和葉開、丁靈琳告別,趕去找玉絮。
彷彿一夜之間,那些陸續趕來這個無名小鎮的高手,如果還沒死(喪失記憶或從零開始),都已走得乾乾淨淨。
真正的割鹿刀,究竟在誰的手上?上官小仙如今在哪裡?割鹿刀和上官小仙之間,是不是有著什麼聯繫?究竟是什麼聯繫?
這一切,皓天都想盡快知道……
黃昏。夕陽映著滾滾江水,江水東去,江灣處泊著五六艘江船,船上居然也有裊裊炊煙升起,彷彿是個小小的江上村落。
江船中有一艘顯得分外突出。這不但因為船是嶄新的,而且因為船上的人太引人注意。
窗上懸著竹簾,竹簾半卷,夕陽照入船艙,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端坐在船艙正中的紫檀木椅上,右手扶著根龍頭枴杖,左手藏在衣袖裡。
一張乾枯瘦削的臉上,滿是傷疤,耳朵缺了半個,眼睛也少了一隻,剩下的一隻眼睛半開半合,開合之間,精光暴射,無論誰也不敢逼視。
她端端正正的坐著,全身上下紋風不動,宛如亙古以來就已坐在那裡的一尊石像。她身子很瘦小,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威嚴,無論誰只要瞧上她一眼,連說話的聲音都會壓低些。
這位老婦人已是十分引人注意,何況她身旁還有兩個極美麗的少女。
紫衣的那個斯斯文文,秀秀氣氣,始終垂著頭,彷彿羞見生人;青衣的那個卻是英氣勃勃,別人瞧她一眼,她至少瞪別人兩眼。
嶄新的江船、奇醜的老太婆、絕美的少女……
這些無論在哪裡,都會顯得很特出,楚留香遠遠就已瞧見。
他雙眉濃而長,充滿粗獷的男性魅力,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卻又是那麼秀逸。
他鼻子挺直,象徵著堅強、決斷的鐵石心腸。
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翹的嘴,看來也有些冷酷。
但只要他一笑起來,堅強就變作溫柔,冷酷也變作同情,就像是溫暖的春風吹過大地。
而胡鐵花就站在他的身邊。餘暉照著他滿臉青慘慘的鬍碴子,也照著他那懶洋洋的笑容。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正望著那個英氣勃勃的少女。
楚留香想走近些,胡鐵花卻拉住他:「你見過枯梅大師麼?」
楚留香:「四年前見過一次,那次我陪著蓉兒她們去游華山,遠遠瞧過她一眼。」
胡鐵花:「你還記不記得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