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已久的第一次開會,終於來臨。
所有管理學院的班長、宣傳委員、生活委員,到管理系樓集合。我已經忘記當時是為什麼而開會,卻依然很記得,當時心情是多麼的的興奮。
我那時就是這樣,明明想幹不軌之事(多與鐵心蘭接觸,增加她對我的好感,然後……嘿嘿),卻非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敢於行動。
如果當時我有現在的臉皮(依然比較薄,但已經比過去厚上十厘米),應該會更容易成功吧。
唉,這就是帥哥的悲哀。(長得帥不是我的錯呀!)
江湖傳聞,長得帥的,還不如長得普通一點的。長得帥的男生,很少有機會追到女生。而那種長得普通一點(也要對得起觀眾),有點肉的類型,往往一試驚人。
帥哥的悲哀,往往在於長得太帥(譬如我江小魚),讓美眉誤以為花心,而對其有警戒心。然而,大部分的帥哥都是挺純情的。
當你想約女孩出來時,女孩對你起了警戒心,因而所費的工夫就會多一些。
而且,因為長得太帥,一舉一動就在許多人的觀察中,也因此特別受到親戚朋友的關愛,成為女生心目中的花瓶(不是美眉的專利)。
因此,帥哥不敢說甜言蜜語,害怕所說的話被廣播,甚至被原音重現。
既然身為帥哥,自然注重形象,因此臉皮薄,不敢有大動作,更不敢死纏爛打。當他和那些豬頭男同台競技時,往往未出手就先輸一半(投降再輸一半)。
如此一來,帥哥往往不容易追到美眉,而被豬頭男牽著鼻子走。
奉勸各位比我還帥的大哥小弟,形象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在如此競爭激烈的快餐社會,幽雅的動作,是很難成功的。
當你照鏡子的時候,或許會自信滿滿;當你瞧見豬頭身邊的美眉,卻是充滿遺憾。
長相令人覺得安全的豬頭男,其實是最不安全的。他們都有絕招:「扮豬吃老虎!」
在這年頭,美眉往往被豬頭男扒到,而帥哥只能去配恐龍。如果再這樣下去,不出一百年,地球上的俊男美女將會越來越少,真是人類的悲哀呀!
幸運的是,我逐漸由當年那種青澀的帥哥,向厚臉皮的豬頭男轉變,可喜可賀呀!
當我照鏡子的時候,儘管會充滿遺憾;當我瞧見帥哥身邊的恐龍時,卻自信滿滿。
所以說嘛,當帥哥有什麼好,一定要當豬頭男!
只要你跑到大街上,衝著那些有男人的美眉狂吹口哨,很快就能如願。當年我試過,在醫院足足躺了半年,終於完成由帥哥向豬頭的轉變。
請相信我,帥哥遲早要下地獄,只有豬頭才可以得到永恆!阿門。
且說那個夜晚,月亮就像男人心中的美臀,女人心中的玫瑰,母貓也叫得很瘋狂。
我裝得一本正經(其實猶豫了很久,想過很多對白),聲音十分公式化,才顫抖著撥通鐵心蘭宿舍的電話,卻是芬姐接的。
我心裡有點失望,卻又暗吁一口氣:「你好,我想找心蘭。」
芬姐讓我稍等一下,大概只有幾秒的時間,我卻感覺到已過去幾百年。我既盼望著心蘭快點(想聽到她的聲音),又盼望著她慢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搖擺的天平中,等待著,期盼著,猶豫著……
心蘭:「喂,哪位?」
我(慌亂):「……是我呀!」
心蘭:「哦……誰呀你?」
我(黯然):「我是小魚兒……」
心蘭:「小魚兒?誰呀……哦,你是江小魚吧!找我什麼事?」
我暗吁一口氣,乾咳一聲:「待會兒不是要開會麼?我們一起過去吧。我在樓下等你,快點下來。拜拜。」急忙掛掉電話,惟恐她會說出那個「不」字。
幸運的是,電話沒再響起,她應該已經答應了吧。因而,我立即搜出塵封已久的鏡子和梳子,精心打扮起來。
由於我實在太帥,在大學以前經常招惹許多狂蜂浪蝶(女的),因而不得不經常貶損自己,讓人看起來盡量土氣,跟《十月圍城》中黎大哥的扮相有異曲同工之妙。
饒是如此,那些美眉只要稍稍留神,還是能把我從千萬豬頭中揪出來,驚為天人,芳心蕩漾,難以自拔,從此拜倒在我的西褲下。
我在樓下等了很久,一直沒見她出現,黯然的走向系樓,心裡倍涼倍涼的。我真是太高估自己啦,原來那些美眉果然只喜歡豬頭,不喜歡帥哥。
天哪!老爸,老媽,你為什麼要生得我這麼帥?這會妨礙我終生幸福的!
我想,他們當時製造我的時候,肯定是全心全意,一絲不苟,而不是事前疏忽、事中快樂、事後懊悔的附帶品。如此一想,我潮濕的心,慢慢乾燥了。
來到系樓時,結果沒發現心蘭,也沒瞧見聰哥。我先是一喜,隨即一個咯登:心蘭和聰哥,不會已經那個吧?!!!!
這也難怪我會自卑,會懷疑,會胡思亂想。聰哥雖然沒有我帥(見仁見智),沒有我高(這是事實,可惜沒多大用處),卻有一股王者的霸氣,令人油然生出崇敬之感。
我的心哪,原本只是涼涼的,如今已結冰了。
就在我吟起「自古多情空餘恨」的時候,心蘭和聰哥正好走進來。
聰哥指著我,驚訝的問:「你怎麼先來了?我們等了你很久。」
原來,他們在宿舍樓的東邊等我,而我卻站在西邊喂蚊子。
登時,心中的陰霾散個乾乾淨淨,太陽老爹吃著雪糕照得我暖洋洋的。
我心中狂喜,卻淡淡道:「我以為你們已經來了。」
瞧見心蘭臉上的一絲嗔意,我想跟她道歉,卻始終說不出口。
如果當時我說得明白一點,加上「不見不散」之類的話,或者當時我倆都有手機(我大二之後才買),應該不會這樣。
有時我們會產生誤會,往往是溝通得不夠徹底,偏偏又自以為是。
那次會議我一點東西都沒聽進,只是想著怎樣跟心蘭解釋,怎樣才可以挽回我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如果有的話),好不容易才捱到會議結束。
什麼,已經十點多了?!學生會的那些幹部,還真是能吹呀!
眾人紛紛作鳥獸散,我屁顛屁顛的跟在心蘭後面,欲言又止。
而且,她跟聰哥聊得正歡,我又哪裡插得上話?
原本想請她吃夜宵,賠禮道歉(有水分),結果還是沒開口。瞧著她返回宿舍,我突然感到空落落的,彷彿失去一些挺重要的東西。
忽然心裡一動,急匆匆的溜回宿舍,苦等五分鐘,拿起電話(那時打校內電話不收費,讓許多豬頭男爽死)。只是電話還沒撥通,我就掛掉了。
反正,明天又能見到她了,何必急在一時呢!
帶著一絲惆悵,一絲憧憬,一絲齷齪……該死的蚊子!竟然讓我失眠了!
往後的日子,則比較平淡。偶爾打一聲招呼,偶爾幫個小忙。我凝望著她的背影,幾次想跑到她的身邊,和她一起漫步,和她一起歡笑,就像那些豬頭男一樣。
但是,我依然假裝不在意,落寞的跟在她後面,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
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風靡萬千少女,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是一隻沒有腳的小鳥,可以活得很灑脫,很自在,不會為了誰而停留。
可是,當某人在你心裡留下一點東西時,卻會這麼的不自然,這麼讓人煩躁。
我討厭這種東西,因為它曾經讓我感到自己很窩囊。但是,那種苦澀之中帶點甜蜜和期盼的感覺,就像苦丁茶一樣,偶爾會讓我回味。
其實我比較喜歡糖果(小心得糖尿病),不喜歡苦茶(胃不太好)。但偶爾喝一下苦丁茶,才更能感受到糖果的甜膩。
我靜待著下一個機會的來臨,我希望自己可以牢牢抓緊。
一個月後,江湖大學舉辦舞蹈訓練班,所以學生都可以參加。
我一看到心蘭和張菁報了名,心裡那個狂喜呀,卻努力表現出沒看見的模樣。其實沒人的時候,我瞅著那張報名紙,總會嘿嘿的傻笑。
好不容易才等到報名截止那天,我把文藝委員攔住,迅速寫上自己的名字,交了報名費。
還好,心蘭和張菁早已離開。我要給心蘭一個驚喜(驚是有的,喜倒未必),耶!
「這日子怎麼過得這麼慢呀!」我無聊的翻著日曆,恨不得立即擁有控制時間的能力。
好不容易才熬到訓練班開課,我風風火火的趕到舞蹈室(昨晚太興奮,好不容易才睡著,居然睡過頭了),訓練早已開始。美眉沒幾個,豬頭一大蘿。
除了心蘭和張菁,我們班的小冠和玲哥也在。我慢慢的走到小冠身邊(雙腳有點發抖),跟他、玲哥、張菁打招呼,只跟心蘭點點頭。
心蘭挺平靜的,既看不出有什麼歡喜(我很失望),也看不出什麼惱意(我更失望)。
我想看到她的笑容,也想看到她為我而吃醋,可惜只能在夢裡出現。
基本舞步教完,便是選擇舞伴的時候。
那些豬頭男嗷嗷大叫,紛紛衝向瞟了很久的美眉。有些僥倖成功,樂得見牙不見眼;有些遭到拒絕,毫不氣餒,立即轉移目標(看到沒有,這就是豬頭男的厲害之處)……
我深吸一口氣,攥著拳頭,慢慢的向心蘭和張菁走過去,盡量讓自己不失態。
一步,兩步,三步,距離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
近了,更近了,非常近……「蘭蘭,可以做我的舞伴麼?」溫柔的聲音響起。
——誰?!!誰搶了我的台詞?!!!!
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我立即循聲望去,眼神充滿殺氣,頭髮根根豎直(超級賽亞人終極版),瞥向那個傢伙——居然是我們班的玲哥?!!!!
如果當時有一根金箍棒,我會把他砸成肉醬;如果當時有一個玲瓏塔,我會讓他永不翻身;如果當時有一個大銅鐘,我會讓他永被囚禁……
有麼?沒有。
因此,我只能深吸一口氣(啊啾!不好意思,現場灰塵太多),凝望著張菁,笑得特燦爛:「小菁,可以和我跳個舞麼?」
這堂課一結束,我便立即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回宿舍,從此沒再去跳舞。
第一,如果不發生意外(例如玲哥突然肚子疼,張菁突然來了大姨媽),舞伴是固定的。而且他倆是我的同班同學,我總不能找個月黑風高之夜,把他倆幹掉吧!
第二,我不想看到心蘭和別的男人跳舞,因為我會嫉妒。當然,如果她是我的娘子,那就不一樣嘍。越多男人邀請她跳舞,只會讓我感到倍有面子(我果然是個極度虛榮的混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跳舞實在太難看!我長得這麼帥,卻跳得這麼難看,這讓我嬌嫩的臉蛋(嘔吐一下先)還往哪裡擱!
此時,只有林長治那首《甜蜜蜜》的終極絕望版《慘兮兮》,才能表達我的心情:「……慘兮兮,你笑得慘兮兮,好像花兒落在秋風裡,我雞皮掉一地……」(大家不妨唱唱)
幸運的是,沒過多久,他們居然也不去上舞蹈課啦,據說是沒什麼意思。
這也難怪,大部分的豬頭男或恐龍女,都是抱著結交美眉或帥哥的心態,才去參加舞蹈訓練班的。幾天下來,能混在一起的已經混在一起,實在不能混的,吃個夜宵就散。
這麼說來,我豈不是還有機會?!原本黯淡的心情,立即春光燦爛起來。
往後的日子,依然平淡。畢竟,大一的課程還是挺多的。
如果不是兩個男人的出現(大家不妨先猜猜),或許我只會默默凝望著心蘭的背影(我發誓,我沒流口水!當年我是很純潔的,溫柔似水),靜靜的度過大學四年。
下面,為大家送上蘇大哥的《愛一個人好難》:
「……簡簡單單地說,愛是不愛……朝朝暮暮地期盼,永遠沒有答案……愛一個人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