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天下 卷二  生死蝴蝶 第二十一章  殺手心聲
    韓無名回到自家宅院的時候,天空中還在飄著如絲如霧的春雨。

    但是韓無名的心,卻在最冷的寒冬。

    明月竟然是自己的表妹!

    而流雲簫前輩,顯然對父親還存有很深的怨恨。

    這怨恨是那樣的深重而濃厚,甚至延續到自己的身上。

    韓無名的心,在一個接一個的沉重打擊下。

    終於讓他原本鋼鐵一樣健壯的內臟,產生出劇烈真實的疼痛。

    這已經不是心靈感應上的那種痛。

    而是生理上真實具體的疼痛。

    那疼痛折磨著韓無名這樣的絕頂武功高手。

    竟然像是折磨一名普通人一樣,狂烈而肆虐。

    哎!又是一場春天的細雨!

    為什麼自己總是在春天的雨裡,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信息?

    為什麼老天總是在春雨裡,粉碎自己的夢!

    為什麼老天就不能,給自己留一點幻想的餘地?

    天涯海角,明月孤星。

    秋天的風,春天的雨!

    韓無名望著漫天揮灑的雨絲,望著那灰濛濛的天空。

    心中的積鬱,就像是天空中那重重陰霾一樣,無邊無際。

    而胃部劇烈的疼痛,卻讓他的額頭,滲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這還是韓無名習武以來,平生第一次被生理上的病痛所折磨。

    他在深深地體會著常人的病痛之餘,並沒有強運神功去化解。

    而是就這麼讓自己的神經,被常人的病痛折磨。

    韓無名是想通過這種巨大病痛的折磨,來刺激自己。

    懲戒自己的多情與貪心。

    是呀,自己只是一名見不得光的刺客殺手。

    自己是,父親也是!

    但是母親當年,卻沒有選擇功力通神的流雲簫前輩。

    而是選擇了父親。

    不僅如此,父親還在母親的眼前,親手刺殺了外公。

    但是母親,最終卻依然還是選擇了父親。

    母親這樣的一種選擇,不僅害死了外公。

    同時也最終促使她自己,在極度的痛苦與矛盾中撒手西去。

    在眼角留下了一滴永遠也無法抹去的淚滴!

    自己來到這世上,是否原本就是個錯誤?

    是否當年母親的肚子裡,如果沒有懷上自己,就不會和父親遠走深山?

    就不會葬身在那高高的積雪之巔?

    就會和流雲簫前輩一起,遠走天涯。

    成為世人艷慕的神仙眷侶?

    自己來到這個世上,原本就是一個錯誤!

    就是一名多餘之人,一個罪人呀!

    韓氏家族三代效忠內廷的誓言,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自己現在依然還是一名見不得光的刺客殺手。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享受和接受這世上的親情和愛情?

    父親當年對母親的那份執著追求,已經害死了外公和母親。

    自己難道也要像父親當年一樣,去害死明月或是蝴蝶嗎?

    明月,你就隨你的師傅去吧。

    忘了我這個哥哥。

    忘了我這個刺客殺手的哥哥吧。

    還有蝴蝶。

    請你也忘了我吧。

    忘了你這個無名哥哥,忘了陰陽蝴蝶掌陽掌的傳人吧。

    陰陽蝴蝶掌的陽掌部分,你就讓你的外公,再去找一名傳人吧!

    蝴蝶,你的無名哥哥,是你殺父仇人之子呀。

    就讓父親當年所犯下的過錯。

    全都由我一個人去承當和贖回吧。

    蝴蝶,我會將陰陽蝴蝶掌還給你們祖孫倆的。

    在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政權之戰中。

    蝴蝶,你的無名哥哥會把陰陽蝴蝶掌還給你的。

    會用生命去守護好你的。

    會償還父親當年所欠下的,你們玉家的血債的。

    父親呀,父親!

    就算您當年犯下了天大的罪過,名兒也會為您去一一償還的。

    母親,您就看在名兒願意代父親償還一切的份上,饒恕父親的罪過吧!

    母親呀母親,您就在另外那個世界裡,原諒父親,和父親重歸於好吧!

    父親已經知道他自己錯了。

    您就原諒父親吧。

    韓無名突然間深深體會到,在這個世界上。

    自己原來是那樣的孤獨而寂寞。

    所有自己想去親近和相伴之人。

    全都與自己隔著今生都無法跨越的,大海一樣寬廣的距離!

    「名兒,刺客殺手的生涯,是寂寞而孤獨的!那是一種怎樣的孤獨與寂寞呀!」

    韓無名現在終於深深體會出,父親當年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眼眸,為什麼會像冬天的暮色一樣深沉而寂寞。

    為什麼自己的人生,會有那樣多的無可奈何?

    那樣多的傷痛!

    韓無名走到自己房門前時,小雪看到。

    韓無名不僅發巾濕亂,額頭上汗出如珠。

    同時臉色也是蒼白如紙!

    「公子!」

    小雪的這聲驚呼,韓無名恍若未聞。

    因為韓無名此時,已是身心兩疲,內外俱傷。

    就連意識,也開始漸趨模糊。

    他目光呆滯地看了一眼小雪後,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小雪的懷中。

    韓無名在這裡身心俱傷,病倒下去的時候。

    九重宮闕里慧德太后卻在早朝散會後,滿臉不快地和張德單獨在一起交談。

    「張大人,今天早上的朝會,你也看到了?皇太子一黨,竟然已經敢於在朝會上公開為太子求情。要求我們放出太子,讓太子重新上朝理事!」

    慧德太后鳳目含霜,面沉如水。

    「太后,臣看到了。現在的形勢,太后您的意思是?」

    張德的臉色,有點難堪與惶恐。

    他知道慧德太后此時,看誰都不會很順眼。

    今天的朝會,也的確是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皇太子一黨敢於如此猖獗,即說明皇太子的賊心不死。

    同時也說明太子一黨,此時一定在有所準備和行動。

    但是自己作為內廷最高官員。

    卻對皇太子一黨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和打算,一無所知。

    這當然令張德大人在皇太后面前,顏面無光了。

    「我的意思?我能有什麼意思?難道把那些人統統殺光不成!」

    慧德太后聲嚴色歷地反問道。

    張德不敢接話了。

    他趕緊低下頭去,內心裡又是惶恐,又是著急。

    殺光皇太子一黨,那是談何容易的事情!

    張德大人當然知道,太后這樣說,僅僅只是一時的氣話。

    而不是真的下了這樣的決心和旨意。

    但是他又不敢公開反駁太后的話,所以他只好抱著小面,沉默不語。

    「哎!」

    慧德太后望了一眼張德誠惶誠恐的臉色,先是歎了一口氣。

    而後又突然間語氣一變,轉換話題道:

    「無名那孩子,你現在把他的心,收回來沒有?聽說他已經重歸你的旗下?」

    張德聞言,心中頓時又是一驚。

    他萬萬沒有料到,慧德太后在千頭萬緒的國事與家事困擾中,會記起韓無名。

    會在這等重大關頭,詢問起韓無名的事來。

    看來自己昨夜軟化無名,爭取無名的政策,是合乎太后的口味的。

    雖然張德知道,自己這樣做,成功的幾率很小。

    但是這樣做畢竟還是合乎了太后的心意。

    只要能夠合乎太后的心意,哪怕最後是錯的,也算是值了。

    反正自己以後在對待韓無名時,不會再給他機會,去掀起什麼大浪來。

    只是太后對韓無名這樣掛念與器重。

    卻很有可能會給韓無名造成可乘之機,惹出什麼大禍來。

    現在是政權之爭的關鍵時刻,太后即然這樣看重韓無名。

    而韓無名真心悔改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

    那麼對這個韓無名,是不是應該還是先除去此隱患,才較為妥當呢?

    張德大人的心中,雖然已經開始對韓無名轉起歹毒的念頭。

    但是他當著太后的面,卻一點也不敢顯露出來。

    他聽罷太后對韓無名一事的詢問後,巧妙地回答道:

    「太后,名兒確實已經回到老宅了。只是他現在真實的心意,臣還不敢妄下斷言。」

    「哦,是嗎?春花雪葉,無名最終是要了哪個丫頭?」

    慧德太后饒有興趣地發問道。

    「好像是小雪。」

    張德恭敬地回答道。

    慧德太后聽罷,臉上頓時蕩漾起會心的笑意。

    「我就知道無名這孩子最終一定會選中小雪的。無名這孩子,還真是有點長情和戀舊呀!」

    「太后英明。小雪姑娘不僅名字中也有一個雪字,同時她的容貌和人字號殺手雪兒,眉目間也的確有幾分相似。」

    張德奉承道。

    「張大人,這次這個小雪,不會再像原來那個雪兒一樣,心中只有無名一個人而沒有朝廷吧。」

    慧德太后語氣一冷,有點不放心地責問了一句。

    「太后請放心。小雪不僅是比雪兒更高一級的地字號殺手。同時小雪有致命的弱點,捏在我們的手裡,她斷不敢對朝廷懷有二心的。」

    張德大人連忙起身,向慧德太后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嗯,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英雄難過美人關。無名那孩兒,我看和他來硬的,是很難行得通的。唯有男女之間的情字,可以鎖住他的心。玉蝴蝶雖然有神仙般絕美的容顏,但是女人僅僅只有美貌,是不夠的。要想真正抓住男人的心,我看那玉蝴蝶,還嫩了點。」

    「太后所言極是。臣受益非淺。」

    張德不失時機地又拍了一把太后的馬屁。

    「張大人,你看什麼時候將小雪盡快帶到我這裡來,我要親自培訓一下她。我倒不相信,無名的心,真會被玉蝴蝶一個人給完全蒙蔽住。」

    慧德太后信心滿滿地道。

    「是,臣這就抓緊去安排。」

    張德大人趕緊站起身來,面向慧德太后,憂心重重地躬身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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