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天下 卷二  生死蝴蝶 第十九章  荒宅琴韻
    第二天清晨,窗外天空還是暗藍的顏色,還在飄著濛濛細雨的時候。

    韓無名就醒轉過來並獨自離開了韓氏宅院。

    韓無名走的時候,並沒有驚醒睡在身邊的小雪。

    昨天夜裡,小雪一直為韓無名按摩服務到很晚才睡去。

    這一點,韓無名也很清楚。

    不過韓無名沒驚動小雪獨自離去。

    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小雪昨夜睡得很晚,很疲倦的原因。

    而是韓無名原本就不願意驚動小雪。

    原本就不願意小雪跟在他身旁打擾他的原因。

    韓無名走出房間後,先是到後院水塘邊紅葉那座孤獨的小墳前。

    向紅葉默默地懺悔了一陣。

    而後才獨自離開這座充滿了傷心與悔恨之記憶的韓氏宅院。

    韓無名離開宅院時,雖然運用了武功,沒有驚動宅院裡任何新來的下人。

    但是這座宅院裡的老人,卻還是被他驚動了。

    這個人就是一直跟隨韓家二代人之久的啞僕。

    啞僕默默地站在韓無名必經的路上,一張老臉,滿是歲月的痕跡。

    啞僕的嘴,雖然說不出話。

    但是他眼中的目光,卻還是清楚地向韓無名發出了詢問。

    「少爺,您還回來嗎?」

    韓無名知道,啞僕的出現,絕非偶然。

    而是出於組織上對自己周密的算計和安排。

    是組織上抓住了自己現在唯一的一條軟肋。

    也是組織上能安心讓自己呆在韓家宅院,不怕自己逃離的重要理由之一。

    「會的。」

    韓無名放緩腳步,在風雨中凝望著啞僕滄桑的面孔。

    他用目光回答罷啞僕的詢問後,就和啞僕錯身而過,在濛濛春雨中繼續前行。

    韓無名經過一夜的休息,精神和體力上,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恢復。

    只是心緒依然很茫然,很落寞。

    他現在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去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紛亂的思緒。

    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下一步在京城裡,究竟該怎麼做?

    組織上精心細緻的安排,雖然依舊不能挽回韓無名的心。

    但是組織上所顯示出來的神通和龐大力量。

    卻不得不讓韓無名對當前的局勢,進行重新的思考和判斷。

    因為韓無名現在,已經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

    龍兒和蝴蝶那一方,現在勝算的機率,很小。

    小到幾乎肯定會失敗的程度。

    也許龍兒的手上,還有一些底牌,沒有亮出。

    但是太后和義父這邊,沒有亮相的底牌,也不少!

    就算現在朝中以及民間裡的輿論,全都站在龍兒這邊。

    但是那些社會輿論,畢竟不能當武力來使用。

    改朝換代的鬥爭中,真正在客觀上起著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武力和實力!

    而絕不是什麼群眾的呼聲,社會的輿論。

    這世界,強權就是真理。

    實力強大的勝利者,就是王。

    幸好國家現在正處於內憂外患的風雨飄搖之中,太后集團還不敢公開改換天下的姓氏。

    否則龍兒的性命,只怕早就已經不保了。

    還有蝴蝶,只怕也會隨同龍兒一道,共赴黃泉。

    龍兒是現在劉氏江山唯一的正統血脈繼承人。

    這一點,恐怕才是龍兒目前能夠保住性命的,真正的救命傘。

    而如果太后集團一旦認為改朝換代,改變天下姓氏的時機已經到來的話。

    那麼龍兒以及蝴蝶,就必然會面臨滅頂之災。

    龍兒在京城內外,究竟積蓄了多大的力量?

    龍兒的手裡,除了蝴蝶外,又究竟還有幾張像樣的王牌?

    太后一直遲遲沒有對龍兒下最後的決心與黑手。

    韓無名大致上固然可以猜想出一些原因。

    但是龍兒他們現在,又在等待什麼?

    又在期待著什麼呢?

    韓無名在細雨濛濛的永安城街頭,思緒紛亂,漫無目的地閒逛了一陣。

    突然在一家深宅大院的牆垣邊,停止了下來。

    因為韓無名耳中,猛然間聽到,在這家有著高高牆垣的大宅院裡。

    隱隱傳出一陣流水般悠揚悅耳的琴聲。

    這是一家大門被官方上了封條的,被遺棄的官家宅院。

    是誰,在這樣細雨濛濛的清晨,在這家被官方封門了的宅院裡彈琴?

    那琴聲雖然很飄渺,很微弱,混雜在如絲如霧的春雨裡。

    就像是一種幻聽和錯覺。

    但是像韓無名這等絕頂高手,依然還是能很肯定地判斷出,那是琴聲。

    是有人在這家大院裡撫琴。

    韓無名站在這家大宅院的牆角邊,靜靜地聆聽了一陣子。

    他的心,迅即被琴聲所感染。

    那琴聲與琴曲,韓無名雖然很陌生,沒有聽過。

    但是韓無名的心,卻在琴聲中湧出一股強烈的熟悉感。

    那琴聲,既像是一曲天外之音。

    又像是一種呼喚。

    同時,韓無名那顆傷痛而迷惘的心。

    也在這陣琴聲中得到了極大的撫慰。

    那琴聲,就像是女性溫柔的手指,撫摸過韓無名那顆傷痕纍纍的心。

    那琴聲,還像是明月孤星下明月的那曲洞簫。

    那琴聲……

    韓無名站在細雨濛濛的街邊高牆下,心中禁不住有點癡了。

    一股強烈的渴望與預感,激盪在韓無名的胸臆間。

    這情緒是那樣的強烈,就像那琴聲對韓無名心的誘惑一樣,無可抵擋。

    韓無名心潮澎湃地站立在牆角邊靜聽過一陣琴聲後。

    他終於忍不住拔地而起,不顧一切地飄身進入了這家陌生而熟悉的庭院。

    韓無名飛身進入後,映入他眼簾的,是無邊的衰草和荒涼破敗的小橋精舍。

    而天上,正飄著濛濛細雨。

    雨絲淋濕了,模糊了庭院中的一切。

    但是卻無法模糊那琴聲。

    庭院中荒涼破敗的景象,雖然給人強烈的淒涼落寞之感。

    但是那陣琴聲。

    卻讓人如沐春風,耳聰目明。

    韓無名循著這陣琴聲飄來的方向,悄無聲息地潛進。

    終於在細雨中遠遠地看見了演奏這曲琴韻的主人。

    一時間心中又驚又喜,悄然止步。

    韓無名看到,在前方的荒草枝葉間,有一座小亭。

    亭中有一名黃杉長髮的少女,正在那垂首撫琴。

    而在這名少女的身邊,還站著一名青衫長袖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韓無名雖然素未謀面。

    但是那撫琴的少女,韓無名卻是認識的。

    這名黃杉長髮的少女,不是別人,赫然竟是明月孤星下的顧明月小妹。

    韓無名在經過千里追兇,萬里征伐後。

    早已身心憔悴,舉目無親。

    現在他突然間看到明月小妹,就恍如看到自己這世上僅有的親人一樣。

    是明月!果然是天涯海角里的明月!

    韓無名的心中,頓時熱血湧動,百感交集。

    眼中竟然差點要流出淚來。

    是明月!果然是明月!

    明月她怎麼也來到了京城?

    為什麼明月來到京城後,會選擇在這樣一家破敗的庭院裡撫琴?

    還有現在站在明月身邊的這名青衫長者,又會是誰?

    那個人,韓無名雖然素未謀面,陌生得很。

    但是他卻能清晰地感應到。

    這名青山長袖的長者,是一名身懷絕頂神功的世外高人!

    那個人站在明月的身邊,一邊聆聽著顧明月彈琴。

    一邊在一旁感慨萬千地走動著,長吁短歎,神情蕭瑟。

    韓無名注意到,這名青衫長者在走動時,他的腳下,就像是駕著一片雲。

    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飄逸和流暢。

    也充滿了一種和明月琴聲一樣的音韻感。

    行走時能真正做到流暢如浮雲者,在韓無名的記憶中。

    只有浪子劍郝青雲,能夠勉強算是做到了。

    能夠給人一種舉重若輕,飄然若仙的感覺。

    但是這名青衫長者,給韓無名的感覺。

    卻似乎比郝青雲還要流暢上十倍。

    他每一步的移動和邁出,都是那樣的清晰和飄逸。

    都能和明月的琴聲,合二為一。

    就好像他的每一腳邁出,都是踩在琴聲的音符上一樣。

    韓無名知道,這世上武功能夠勝出浪子劍郝青雲的人。

    已經很少了。

    而能夠令自己的心,產生出高深莫測,望塵莫及之感的人。

    則更是絕無僅有。

    在明月的身邊,能夠出現這樣一名武功神乎其神的人物。

    這個人,除了是明月的師傅,流雲簫冷秋雲前輩外,又還能夠是誰?

    韓無名心中的疑惑豁然開朗後,就準備走上前去與顧明月相認。

    但是還沒等他邁開步子,明月的琴聲,卻突然間嘎然而止。

    韓無名心中一動,就聽到小亭裡傳來流雲簫前輩的聲音。

    流雲簫一開口,頓時就將韓無名的身形,釘在了原處。

    因為流雲簫前輩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曉雲。

    曉雲?

    這不是自己母親的名諱嗎?

    韓無名剎那間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步也無法移動。

    「曉雲,我來看你了。我把曉月的孩子,明月也帶來了。曉雲,你高興嗎?曉月已經不在了,你們姐妹在那邊,見到面了嗎?」

    流雲簫感慨萬分,惆悵萬分地對著庭院裡的無邊細雨,語調低沉地道。

    「曉雲,現在明月已經長大了。你的名兒,也長大成人了,你高興嗎?」

    流雲簫說著這番話的時候,於有意無意間,向韓無名的藏身處瞟了一眼。

    韓無名心中一顫,立馬就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被對方所察覺。

    但是流雲簫前輩在自己意欲走出去相認的時候,突然間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番話裡,不僅有自己母親,曉雲的名字。

    而且還有自己陌生和熟悉的,曉月與明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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