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外,十里長亭,風雪漫天。
無瑕公主鳳冠霞帔,披紅掛綵,明艷不可方物。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雖比冰雪還冷,但也比天地間的冰雪,還要純淨明亮,璀璨無比,熠熠生輝。
萬千黎民百姓,跪伏路旁,聲淚俱下。
「公主,你是我們的護國女神,小民們在此,祝公主一路平安,千秋萬歲。」
無瑕公主坐在高高的鳳輿裡,聽著車廂外山呼海嘯般臣民的跪拜聲,一張俏臉繃得緊緊的,無動於衷。
雪兒一身戎裝,手持帶鞘彎刀,長髮甩在身後,用一根紅繩,緊緊繫在一起。
與公主一同坐在車廂內,守護在車廂的入口處。
韓無名則勁裝軟甲,手持長劍,束髮金冠,恍如天兵神將,守護在公主車廂垂簾前寬大的座駕上,一動不動。
任由漫天的風雪,飄落在他的眉間衣上。
一雙寒冰般冷峻的雙眼,靜若深谷寒潭,又幽深如海洋。
車隊在二千名盔明甲亮御林軍的護衛下,威武雄壯地緩緩碾過永安城城門口所鋪設的青石大道,向北方進發。
就在車隊緩緩駛出十里長亭,即將繼續北上時。
兩騎純白色快馬,恍若追風逐電,迅即趕超到公主的鳳駕前。
「瑕妹慢行,瑕妹,讓哥哥我來送你一程吧。」
那兩騎快馬上,一名金冠龍袍的青年,含悲帶痛,一邊攔阻著大隊的行進,一邊大聲疾呼著。
「哥哥,我看不必了。瑕妹知道,哥哥為了瑕妹,鬧得幾乎和太后撕破了臉皮,瑕妹在這裡謝過哥哥了。」
無瑕公主在車廂內的回復聲,卻是有點不冷不熱。
「瑕妹,哥哥知道,是哥哥沒用,哥哥枉為一國儲君,枉為太子,哥哥我,哥哥我恨不得……」
那名龍袍青年,在馬背上悲痛不已,神情激盪。
這名龍袍青年,顯然就是當今的皇太子,原五皇子劉坤。
「哥哥,你千萬不要過於自責,你在京城裡,要盡力保護好父皇的安危。無瑕此次遠嫁藩國,只怕,只怕今後永無相見之期。無瑕只是遺憾,遺憾無瑕這次,連父皇,也沒有機會去見上他老人家一面。」
無瑕公主說到這裡,這才隱隱帶有哭腔。
「瑕妹,這都要怪你哥哥我,是哥哥我無用。哥哥我實在是太過於無能,太過於沒用,連自己的親人,也沒有能力保護,瑕妹你就出來見上哥哥一面吧,哥哥在這裡求你了。」
皇太子劉坤騎著馬,和馬車並駕同行,苦苦哀求。
皇太子劉坤兄妹在這裡依依惜別,聲淚俱下。
韓無名的目光,卻和皇太子身邊那名面蒙黑紗,少女護衛的目光,緊緊地絞在一起。
那名少女,一身黑衣勁裝,身形婀娜矯健,臉上蒙著一塊面紗,擋住了她的容顏。
但是她那雙曝露在外的,寂寞清冷的雙瞳裡,幽深飄渺,恍若天上的流雲,又如同靜夜裡的一點星光。
這名皇太子身邊的貼身護衛,正是有著「定情掌」之稱的,蝴蝶掌法當世傳人之一,皇太子麾下「魔刀營」統領,玉蝴蝶小姐。
韓無名現在的臉上,雖然已經易了容。
但是他心裡知道,蝴蝶在趕到這裡之初,就已一眼認出了自己。
韓無名突然間發覺到,自己的易容術,從今以後,在蝴蝶的目光中永遠失效。
蝴蝶雖然已經從韓無名的眼神中認出了對方。
但是她並沒有上前來和韓無名相認。
因為蝴蝶現在已經不急於來和韓無名相認了。
蝴蝶知道,既然韓無名是易容護駕,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也一定是不方便與自己相認。
但是蝴蝶堅信,總有一天,她的無名哥哥一定會含笑走到自己的面前,牽起自己的手的。
那一天也許很遠,也許就近在眼前。
但無論是遠還是近,蝴蝶都可以等。
因為無論無名哥哥走得有多遠,自己和無名哥哥之間那心靈上的相通與紐帶。
就算是天崩地裂,也絕對不會斷絕。
所以蝴蝶不僅有信心,同時也很有決心,很有耐心。
蝴蝶放緩馬速,與無瑕公主的鑾駕並駕同行。
眼睛卻和韓無名的眼睛間,做著無聲的交流,無言的對話。
「你就是我的無名哥哥,對嗎?」
「是,我就是那個曾經與你並肩暗戰過的,無名哥哥。」
「你此番出使,艱險重重,但是你可知道,京城裡有一個女孩子,她始終都會等你。無論是等到何年何月,地老天荒,她都會一直等下去。所以你此番出使,就算再難再險,也一定,一定要記著能夠活著回來見她,知道嗎?」
「是,我知道,我就算是死,也會趕回京城見到她以後再死。」
蝴蝶那雙在風雪中凝視著的韓無名的,空靈秀美的眼睛上那兩條淡淡的娥眉,微微地皺起,目光中頓時充滿了不安和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