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無名和雪兒,回到韓家宅院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漫天的霜雪,雖然已經停止。
但是風,吹在人的面頰上,卻更加的冷了,像刀子一樣刮人。
「雪兒,義父這次親自到我家裡來等,看來京城裡的形勢,不是很樂觀。一會兒在義父那裡,記著我的話,不要太多言語,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不可衝動,我心裡自有計較。」
韓無名臨進門見他義父前,在雪兒的耳邊,再次叮囑了對方一次。
「嗯,雪兒知道了。」
雪兒知道自己的小主人韓無名,心中決心已定。
決心自己獨自全部扛下南海小鎮的事情。
不過雪兒的心裡也很清楚。
那件事情,現在鬧得也實在是有點大。
絕非是自己這種級別的人物,所能夠扛的下來的。
公子這樣說,也是出於一番好意。
他是不希望自己,在這件事情裡再做什麼無謂的犧牲。
因為就算自己願意去把所有的罪責,全都一個人擔下來。
但是上面對公子的責罰,依然不會減輕。
畢竟韓無名才是南海事件那次行動中的,官方所派遣的現場總負責人。
所以雪兒也就只好先依著韓無名的想法,看看具體的情形,究竟會如何發展?
然後再去做相應的打算和對策。
韓無名和雪兒,在房門前,先抖了抖他們身上的風塵和殘雪。
雪兒則除了處理完自己身上的霜雪外,還幫著韓無名,將他背上的雪跡也徹底清理乾淨。
兩個人這才並肩站在門口,向站崗的衛士發話道:
「去通告你家大人,就說天字第一號,已奉召返京,在此等候大人傳見。」
「諾。」雪地裡門邊那名雪雕一樣紋絲不動的衛士,轉身向屋內,推門進去報告。
「是名兒和雪兒回來了,快進來,為父已經等候你們多時了。」
隨著會客大廳內一道略顯老氣聲音的響起,韓無名和雪兒,趕緊聯袂快步邁進了房門。
「名兒,轉眼一年時間過去了,為父記得,再過幾天,好像就是你二十歲的生日。」
韓無名的義父,內廷左使張德,坐在韓無名府邸會客大廳主人的座椅上。
就好像是坐在他自家府邸裡一樣。
「是,多謝義父還記得名兒生辰這樣的小事。」韓無名站在一邊,躬身行禮道。
「名兒,此趟南海之行,你的武功,似乎又有所精進呀。」張德觀察著韓無名的眼眸道。
「名兒看到大海,的確是有所領悟,但是在武功上是否也有所精進,這一點,名兒還不得而知。」韓無名答道。
「看到大海而能有所悟?」
張德瞇縫起精光閃閃的眼眸,思索了一會兒韓無名的這句話以後,繼續道:
「名兒,你的悟性和天份,看來已經遠遠超過了你的父親。只是我怎麼突然間感覺到,名兒你的身上,似乎少了點什麼?」
「義父謬讚名兒了。義父覺得,名兒的身上,少了點什麼?」
韓無名一時間自己也有點困惑和不解。
「名兒你的身上,你的身上似乎少了點,少了點你原來的那股兇猛銳利的殺氣?對,是殺氣!」
張德猛然間終於領悟出來了,韓無名身上究竟是少了點什麼。
「是嗎?名兒自己,好像並沒有這種感覺呀。」
韓無名表面上雖然是這樣淡淡地回應著張德。
但是他的心中,不禁暗暗欽佩起張德的眼光和對方那敏銳的感知力。
因為韓無名在經過南海事件後,也感覺到自己的身上,正在發生著某種潛移默化的改變。
但是那種微妙的變化和改變,就連韓無名自己,也只是隱隱間有所察覺而已。
他自己實際上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上,究竟在發生著什麼改變。
而他自己也鬧不明白的這種變化,卻在此刻被張德一語道破。
這就像突然間捅破了韓無名心房上那扇小窗的窗戶紙一樣。
令他自己,也驀然間明白了很多。
是呀,自己近段時間以來,心中的殺意,的確是越來越淡薄了。
自己似乎越來越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個生命,在突然間消亡死去。
「雪兒,你說老夫所說的,對嗎?」
張德為了求證自己觀察的正確性,突然間向站在一旁的雪兒,語氣嚴肅地詢問道。
「主人的感覺,一點也沒錯。其實公子身上的這種變化,雪兒早就有所感應。只是公子身上的這種變化,太過於微妙,雪兒一直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而已。」
雪兒恭敬地回答道。
張德聽到雪兒的回答,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但是他臉上這道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就消失殆盡。
而是猛然間垮下臉來,向韓無名冷冷地發問道:
「名兒,你可還記得,在你去年的生辰裡,為父送了件什麼禮物給你?」
韓無名撇了一眼身邊的雪兒,心中暗道:
去年的生日禮物,不就俏生生地站在這裡嗎?
義父突然間語氣變冷了不說,還問出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他這樣問,究竟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