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雨草辭別爺爺,走了出來。
她的心情有點沉重,她低著頭,過出了長長的過道,走到了一叢竹子那裡站下,那是一座假山,圍著一蓬青竹。
她低頭,擦掉眼淚。
「是你,真的是你嗎?雨兒!」
這一聲低沉的呼喚,讓雨草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她沒有轉身,一雙手放在了她的肩頭。
「真的是你,雨兒,你沒有死,是嗎?」
那聲音裡帶著一股濃重的傷痛,傷痛裡又帶著狂喜。一種被壓抑的狂喜。
雨草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站在她身後的人是蘇宣。
她慢慢轉過身,她抬起頭,她微笑著,
「蘇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那個什麼人,我是池草草。」
「是你?」
蘇宣盯著雨草。
是那個失蹤了的小女傭。她怎麼會出現在爺爺的病房裡,她怎麼會說出那些話來。她前面還對爺爺說了什麼?
「不要再騙我了。雨兒。你在懲罰我嗎?你還在氣我沒有認出你嗎?雨兒?」
「你總是把每一個長的像她的女人認做她嗎?」
雨草的語氣有點責問的樣子了。
「我只會把你認做你,雨兒,不要和我賭氣了,好嗎?告訴我,你當年沒有死,為什麼路向俊會說你死了。為什麼你會給我留下那封絕命書呢?你來了,又為什麼不認我呢?」
面對著蘇宣的一連串的問題。
雨草低下了頭。
「雨兒,不要騙我了。我知道是你。你在病房裡對爺爺說的話,我全聽到了。我不會放棄,因為這個世界上,有我最愛的人,我絕不會離開!」
雨草的身子一顫,她不知道,蘇宣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他聽到了多少。
「這是你說的話,你一直都愛著我。是我太傻。你是該恨我。恨我當年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傷害。全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那樣優柔寡斷,讓你傷心。」
蘇宣的手伸出來,慢慢圈住了雨草,
「原諒我好嗎,寶貝。」
他的臉貼在了雨草的長髮上,
「別離開我,好嗎,寶貝?」
這一句帶著歎息的話,落在雨草的心裡,雨草心裡一酸,眼淚含在眼眶裡沒有落下來,她幾乎就要伸手緊緊的抱住蘇宣了。
可是,她沒有這樣做,她不能這樣做。
現在,不是她走到他身邊的時候。
現在,蘇家危機重重,蘇宣需要的是全力以赴,而不是在這裡和她親親愛愛。
雨草柔聲的說,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你就是雨兒。」
「如果你真想知道,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一聽雨草這樣說,蘇宣的內心是一陣狂喜。她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她真的是他的雨兒。她沒有死。
她真的沒有死啊!
「好,你說,什麼條件都可以。你說。」
蘇宣笑了,他的目光柔情的落在雨草的臉上,別說一個條件,就是要他的命,只要他的雨兒一句話,他就可以放棄一切啊。
蘇宣從來也沒有想到,老天還有這樣善待他的這一天。讓他的雨兒活著,只要讓他的雨兒活過來,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這難道不是這一年來,他日日夜夜所想,所祈禱的嗎?
「三個月,我要你三個月,把你所有的事情解決好,然後我就會告訴你答案。」
「三個月,為什麼三個月,不要,那!」
蘇宣的話斷了,雨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唇,那柔軟的觸感,讓蘇宣一陣暈眩。
「我只給你三個月,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盯著雨草的眼睛,蘇宣突然明白了。
是自己太傻,是的,真是自己太傻了。
他這時候,有什麼資格要求雨草回來呢?
蘇家既然當年逼走了雨草,現在他還是如煙的老公,家裡還是章夢寒的天下。他的公司又是一團亂。
他拿什麼,來保證雨草的幸福呢?
她又怎麼可以讓雨草重新回到這樣的危險裡呢?
他要讓雨草回來,他就應該解決好公司的事。
他要讓雨草回來,他就一定要解決好家裡的事,把章夢寒和如煙的事擺平。
三個月,她說的對。
「好,三個月,就這三個月。不過,這三個月,你不許再偷偷的離開。你要跟我走,跟我回蘇園。」
雨草突然笑了,
「回蘇園做你的小女傭嗎?你的女傭還不夠用嗎?」
蘇宣突然臉紅了,看他提了一個什麼笨問題啊。
「我回去全打發了她們,一個也不會留的,一個也不留。」
雨草看著蘇宣的那個傻樣子,心裡一熱。原來她的蘇宣也有這樣手足無措的可愛時刻啊。真是傻啊。
「那就留下我一個小女傭?」
蘇宣看著雨草調笑的表情,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一句傻話。把所有的小女傭全撤了,就留下雨兒一個,那不是把雨兒暴露在危險之中了嗎?
他突然嘴笨了,不知該接著說什麼了。
看著蘇宣的那個傻樣兒,雨草心裡一蕩,把頭低在蘇宣的胸前,
「好了,三個月,等我。」
雨草轉身就要走。
蘇宣突然叫住她,
「等等。」
「你還有什麼要求?」
「我!」
蘇宣張了張嘴,他癡然的盯著雨草,
「你確定你不會跑掉?」
雨草笑了。
「那我到哪裡找你,我是說,三個月後。」
「我自己會來。不要你找。」
雨草笑笑。轉身就要走。
「那,我再說最後一句話。」
蘇宣走上一步,走到雨草面前,他高大的身子離雨草很近,讓雨草有一種壓迫感。
「我只提最後一個要求,閉上你的眼睛,好嗎?」
雨草遲疑了一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雙有力的手臂,一聲無奈的歎息,一個溫柔的吻,輕輕的落在了她的額頭。
「記住你的話,我——等——你。」
然後蘇宣突然放開了他的手,雨草暈眩了一下,她要走了,再不走,也許她真的會改變主意。
雨草點點頭,轉身走了,她走的很快,身體僵硬,不讓自己回頭。
「我等你,如果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一輩子等!」
蘇宣的最後一句話,如夢一樣,追著雨草的背影,直到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只有風,在輕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