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又是一個好天。
對於雨草來說,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雨草一大早起來,就安排奶奶照顧好兩個孩子。她收拾整齊,就到潔達公司去了。
她要重新開始生活,首要的就是把工作的事安排好。她到公司也可以先預支一部分工資。然後安排好生活,把孩子們送進學校。她就會努力的工作了。相信世界上原沒有能難死人的事。
雨草是帶著笑進公司的。
直到她進公司經理那個寬大的辦公室,她還是一臉的笑容。
「張小姐,我想我們很抱歉,你知道我們公司的上邊已經發過話了。我們……」
經理下面的話,雨草沒有聽見。她臉上依然掛著那個笑容,只是笑容越來越淡。她也不想聽到經理說了什麼。
她木然的走出了經理的辦公室。她臉上的那個笑已經失去了水份,成了一朵干花。
「雨哦,你不要難過了。」
小美走過來。
「是哦,我們都不相信電視裡說的,你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那個人和蘇總抱在一起的女人,看起來真的有好像你哦。」
「我們都看到了,那些記者真不是人,看把林林嚇的。」
姐妹們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雨草更是抬不起頭來。
最後雨草抬起了頭,一片真誠的看著姐妹們,
「謝謝大家的關愛。那個女人就是我。」
「啊!」
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巴。天,看她們想了什麼哦,就在大家的驚訝中,雨草向大家鞠了一躬,走出了大廳。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
下午的陽光斜斜的照在街道上。
「媽的,搞什麼搞,氣死了。不要就不要嗎?還說這麼多廢話。」
掐腰的白上衣,緊身寬擺的黑長褲,長長的披散在風中的烏黑長髮,尖下巴,紅潤的菱唇,如水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這樣水一樣的女孩,這樣長的像在童話裡的公主一樣的女孩。
居然罵出這樣粗的話,真的讓人大跌眼鏡。
不過,要是你也像她一樣,估計,你會比她罵的更難聽。
對,她就是倒霉的雨草,找一天工作,不但沒找到,還被無數人恥辱的雨草。要不然,一向與人和善的她也不會口出粗話。
不過,罵了這一句,她的心裡反而好受了些。
內心的堅強,讓她不願意向現實妥協。她就是要作一個生活裡壓不扁,打不爛的響噹噹的銅豌豆。就像元朝的那個倒霉的寫《竇娥冤》的老爺子一樣。
想到這裡,雨草居然笑出了聲。
雨草疲憊的一屁股坐在高高的台階上。
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儀態。
儀態頂個屁用。
能當飯吃嗎?能當錢花嗎?
沒有什麼時候,比這個時候的雨草,更鄙視這些上流社會的規矩禮儀了。
她是不懂得出席各種宴會要穿的服裝,她會是不會品世界上最好的酒,她是不能聽的懂所有的聞名於上流社會的歌劇。
可是,就是全會這些有什麼用。
她再禮貌有什麼用。她再溫順有什麼用。
這一切,在此時全成了諷刺。
她能對剛才只看了一眼她的簡歷,就丟到垃圾桶裡的招聘主管說嗎?
她不能,她要說了,他會更加羞辱她。
「你真的是電視上說的那個小姐,哦,小姐,那可是真的。你真的和蘇總相好嗎?你怎麼不讓蘇總養著你,你怎麼還會到我們這裡來找工作呢?月薪只有一千元的普通文秘職務。你不會連這點錢也沒有吧」。
她不能發火,她發火有什麼用。
她不但不能對他發火,她誰也不能對誰發火。
當然,她更不能對剛才在廳裡,故意碰倒她的那名勢利的中年女清潔工發火。
她要接了話,她會尖著嗓子叫起來,「喲,快來看這有個千萬富豪的小情人啊。哎呀,我可從來也沒有見過富豪的小情人呢?千萬,哼,臭女人,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女人,被男人甩了吧?」
這些全是今天發生的,她離開了那家公司,她又進了另一家,而這一家公司說的更難聽。她連想也不願意再去想。
今天,她已經受夠了。
雨草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階上。
把頭埋在腿上。
她太累了。
誰讓她偏偏遇到這樣的事,誰讓蘇家這麼出名,誰讓這些狗仔隊這麼可惡,他們簡直要把這件事,傳播到世界的各個角落去。
經過一天的奔波,雨草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她要想在台北找個工作,真是比找死還難。
一天,她一刻也沒有停。
她一家,一家的投簡歷,一家,一家的去面試。同樣,也一家,一家的被趕出來。
這也難怪,誰讓她成了名人呢?誰又讓她這麼低的學歷呢?
名人,雨草苦笑了一下。
一想到,那些個不知道她是名人的主管皺著眉頭,看著她的簡歷,用那一種不屑的口氣問她,
「 你想來我們公司做。你只是高中學歷,我們公司連打字小妹都是本科生。」
還有一個更甚的,直接把簡歷扔到了她的臉上,
「有沒有搞錯,我們請清潔工都要專科學歷。」
這一天,她聽的最多的話,就是有沒有搞錯。
她學的最快的話也是,有沒有搞錯。最後再加一個「媽的!」
沒辦法,這好像就是真正的生活。
雨草站了起來,長出了一口氣。慢慢走下台階。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在陽光裡,閃著紅光的辦公大樓。
曾幾何時,她也是制服整齊的在這樣的大樓裡出入,作著和她們一樣的工作。當然是最出色的。
如今,她卻也進去當一名清潔工的資格都沒有了。因為她的品德有問題,這是他們趕她出來的話。
雨草轉過身,走到一個垃圾桶前,把懷裡抱著的簡歷投進了垃圾桶。(可憐,她花一百台幣拉出來的哦)
明天,她不會再走進這些大樓裡,去投這些該死的簡歷。
明天,她要自己去批發點小商品,作自由的商販。
如果,明天,她連這樣的事也作不成。
那麼,她就什麼也不做了,拉著孩子們一起去投河死了算了。
想到家裡的孩子們,雨草的腳步加快了。
天黑了,在那個烏黑的長長的小巷子裡,那間小租屋,她的可憐的奶奶和孩子們,在等著她回來。
「媽的!」
雨草罵了一句,一腿把地上的小石子踢了出去。
又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轉身朝外走去。
天黑了,她要快一點了。
沒有打車,她已經沒有打車的錢了。她要節省每一分錢。
她一直走,一直走。
走的腳都疼了。
她走到了那個熱鬧的小街上。
她走回了那個暫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