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街,一條隱身於台北鬧市中的街道,雨草帶著兩個孩子坐出租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雨草帶著孩子下了車,進了一家小小門臉的台菜館。館子很小,但很清潔,一進了門,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阿伯就說,
「雨啊,你才回來,你奶奶都下來看好幾次了。你再不回來,你奶奶可要急死了。」
「張阿伯,謝謝了。」
「來,我給你留好了菜,快拿去,還熱著。」
張阿伯把包好的熟菜拿給雨草,
「爺爺好。」
兩個孩子脆生生的威著。
「好,就你們兩個小鬼頭,來,一人一隻,拿好啊。」
張阿伯把兩個烤的脆脆香的鴨頭遞給兩個孩子。
雨草帶兩個孩子道了謝,付了錢,然後走進旁邊的一個過道。進了一個小區。上了六樓。門開了,是一張笑臉。
「誰吃這個大大的草莓。」
「我要。路叔叔,我要。」
林林興奮的奪過來,跑進了屋,一直跑到廚房找奶奶去了。
「你又買東西,不是說了,不要這樣慣著孩子嗎?」
雨草進來,看著路向俊一身的家居衣服,手裡端一個盤子,裡面盛滿了紅紅的草莓。就嗔怪的說。
這六年來,可都多勞累了路向俊。
無論雨草怎麼說,他也不肯讓雨草娘幾個搬出去。
這兩室一廳的房子,雨草,兩個孩子住一間。奶奶住在書房隔出來的小間。路向俊住一間。
六年如一日,路向俊作著一個父親所作的一切。
他一直相信,總有一天,雨草會同意嫁給他。
可是,六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等到雨草的那一句話。
反而把雨草推的更遠了。雨草一直叫他向俊哥。孩子們叫他叔叔。
雨草一個人作了兩份工作。一份是家政公司的鐘點工。一份是仁愛醫院的病人特護。都是又累又苦的活。可是,她都咬著牙撐下了,從十六歲,一直作到二十二歲。六年過去了,她成了一個自尊而堅強的單身媽媽。
這房子早就不是張媽兒子的了。而是被路向俊買下了。
而雨草再也不提交房租的事,而是包下了路向俊所有的生活打理。
她這是在變相的向路向俊交房租。路向俊知道,可是,他從不放棄。他相信總有一天,雨草會同意嫁給他。他有的是時間,他會等的。
雨草笑笑,讓兩個孩子寫作業,她走進了路向俊的房間。
路向俊正在燈下看白天未完的策劃。
「坐。」
「向俊哥。」
「孩子們表現的很好,是你遇到了不開心的事。」
路向俊雙拳交握在胸前,盯著雨草。看著雨草低著頭,散下來的一絡黑髮,他控制住了想要伸出手的衝動。
這些年,他已經完全瞭解了這個美麗堅強的小女人。她如秘的情事。他不去問。他瞭解她的自尊,瞭解她的堅強,瞭解她的敏感。也瞭解她的脆弱。
他等著,她向他開口的那一天。今天憑感覺,雨草一進門,他就知道她有事了。
雨草抬了一下頭,笑了,
「沒事,我就是想給你說。明天我要加班,孩子,你幫我送去。」
然後雨草就逃也似的離開了路向俊的房間。
是的,她能和路向俊說什麼呢?
難道她要對路向俊說,向俊哥,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而他讓我的心亂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記著他,記著他的每一個眼神。
雨草,傻什麼啊!
那個男人,他難道不是在欺負你嗎?
可是,那個男人,他為什麼要叫她雨草呢?
那個男人真的認識她嗎?
難道她真的是那個男人認識的人嗎?那麼她的來歷,那個男人,他會知道嗎?
這六年來,雨草已經放棄了所有找回記憶的想法。因為,她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可是,她到底是誰,而孩子,她們的爸爸是誰呢?
雨草心裡亂急了,她回到屋子裡,打開窗,外面天黑了,很黑了,只有遠遠近近的街傑在亮著,像迷路的孩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