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堤楊柳,拂岸春水。顧自東去,不知愁。
三月的蘇堤,遊人如織。無盡的人間風情,在這天地之間,鋪開了最美麗的景致。在綿長的蘇堤上,三棵大柳樹掩映的一間原木小屋。門前一片開的燦爛明媚的芙蓉,有嫩白的,有粉紅的,也有深紅的,一朵,一簇,映紅了人的臉,晃花了人的眼。
那原木小屋的門前,簷上,到處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做工精緻的扇子。門楣上掛著一面大扁,上書,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聽雨軒」旁邊貼著的一對黑木對聯:
聽雨軒裡聽落雨,誰解聲聲夢中情,
芙蓉花裡觀芙蓉,最是魂銷太虛行。
此時,正是中午時分,遊人最盛的時候,小店的門前是人來人往。來往的男女手裡都拿著一把扇子,這「聽雨軒」的扇子可是這蘇堤上賣的最火的扇子了。
這「聽雨軒」的扇子火,一是這扇子做的精緻美妙。二是,這「聽雨軒」的扇子都是獨一無二的一把。沒有一把是重樣的。尤其是店中的「芙蓉合歡扇」,那可是只能看,不能賣的。
還有更奇怪的是,這裡的店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看著,店內是一個年已六十的老奶奶戴著老花眼鏡在作扇子。
而聽人說,這裡的店老闆是一個月來一次的,每次來了,就作一把芙蓉合歡扇,掛出來。這老闆從不與人輕易說話,也不推銷自己的商品。就是這樣,來的不見少,反見多。這人,心就是怪吧。越得不到的,就越是稀罕。
如織的遊人裡,烈陽高照的蘇堤上,這時候,走來了一個人。那是一個青年女子。二十出頭的年紀,手拉一個皮箱。
她一邊走,一邊向人打聽,「聽雨軒」在哪裡?
看來,這又是一個迷「聽雨軒」的扇子的人。
她一路走過來,在大柳樹下,碰到了一對剛從「聽雨軒」出來的青年男女。男的嘴裡不滿的嘀咕著,「不賣,掛出來做什麼啊。不就是一個臭賣扇子的嗎?還擺什麼譜啊。」
那女的就嘟著嘴,「我就想要一把那樣的扇子嗎?你不能好好跟人說嗎?我覺得那老闆也不像一個難說話的人啊。」
「好了,走吧。不能買的什麼東西嗎?」
青年女子笑了,這一對戀人真的很可愛啊。
「聽雨軒」
她停住腳步,看著小屋上的那幾個大字。
她望進店裡。一個青年男子,正在請那個坐在店裡木椅子上的一個身穿白布衫的一個男人。
「老闆,求你了。賣我一把芙蓉扇吧。我女朋友就看中了這扇子。」
「不好意思,只能給你這一把了。這蝶戲芙蓉也不錯。」
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笑著對顧客解釋,而那老闆依然不發一言。
「可是,這上面沒有那個古裝美女啊。我女朋友要的是那種帶美女的。」
「對不起,那只能對不住先生了。
店員小姑娘耐心的和那男人說著。」
「我,芙蓉扇,我能買一把嗎?」
青年女子慢慢的走進了店裡,站在了櫃檯前,望著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店主輕輕的說。
「小姐,你也別想了吧。我求了他半天了,他都沒給我。你就不要說了。」
旁邊的那個青年男子好心的對女子說。
「芙蓉扇,能賣給我一把嗎?」
女子又輕柔的說了一遍。
「你?雨草?」
旁邊的青年男子驚奇的看著眼前的這古怪的店老闆,這會他倒是說話了。
「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請問,我可以買一把芙蓉合歡扇嗎?」
女子的話讓店主愣了一下,仔細一看,又低下了頭。的確是他認錯人了。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宣,六年來,他在大陸開了七家分公司,而他每月必來的地方,卻是這一個小店。這小店名為聽雨軒,的確是蘇宣開的。
是三年前,他一來到這裡,就喜歡上了這裡。然後買了這個小店,開了扇子店。而他每月必來一次,畫扇子,然後坐在西湖邊,看湖水,看湖水那邊的隱約的斷橋,他早就聽說了西湖人關於斷橋的故事,他不知道他在等什麼,難道他也在等一個像許仙和白娘子一樣的相會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每個月必須來一次,來到這裡,他才能和他的雨草在一起,所以他每個月必來。這已經不知道是他幾次認錯人了。
蘇宣站起來,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一棵大柳樹下,站著,看湖水出神。
他手裡拿著一把花扇,對著陽光細瞇了眼看了又看。然後面對西湖水,神情憂鬱,花扇在陽光裡,那扇上畫滿了紅色芙蓉花,花中那一個古裝絕色美女,在依花嬌笑。扇的背面,狂草題詞:芙蓉扇,畫芙蓉,一片傷心,畫不成。燭光中,玉娉婷,滿懷心事,誰與共。窗外雨,淚如滴,戀戀清風,誰能懂。
蘇宣盯著扇後的題名:「芙蓉扇」一滴男兒淚慢慢滑落,雨兒,雨兒,雨兒
朦朧中,似乎又聽見一個嬌嫩的聲音在笑,「哈哈,宣爸爸。我要跳過去了,快接著我啊!」
現在,芙蓉扇依舊,那個叫他宣爸爸的小女孩呢?她卻不在他身邊,這一生,也許,他永遠也不會再見到她。可是,他能忘嗎?
「蘇總,司機已經在外面候著多時了。」
蘇宣的第一秘書,走到蘇宣身後。
蘇宣沒有說話,只是拿著扇子,癡了一般盯著……
「蘇總,再晚,飛機就要誤點了。秘書小姐電傳說,今晚,您在日本東京還有一個大單要簽。明天一早,又會飛台灣總部,那邊……」
蘇宣沒有說話,揮了一下手,轉身走向蘇堤深處……
前面柳蔭下,那裡靜靜的泊著一輛超豪華黑色寶馬車。一名身著職業套裙的小姐,抱著文件,謙卑的望著向車走來的男人。一名黑衣保鏢已經拉開了車門……
車在一片花香蜂鳴中馳去,一切都只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