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風帶著落葉離去了以後，冬日的風便越來越寒冷。躺在榻上，瑤曄面色蒼白，目光無神的透過窗格看著遠處。
「瑤曄，你好些了麼？」
陽光打進來時，慕容顏烈正好推門進來。她一動不動的看著遠處，恍若未聞。
「你怎麼來了？！」
但那抹突然出現的金色，彷彿是觸動了她的某根神經，她霍地就轉過頭，眼神幽亮的看著那個女子。
「哦，她說要隨我一同來看看你。」
看見她此時如刀般鋒利的目光，慕容顏烈趕忙解釋道，生怕以瑤曄和華煙的秉性，吵起架來。
「是麼？不是想看看我是否快病死了，你好做皇后麼？」
嘲笑似的瞥了華煙一眼，瑤曄重新轉過臉去看著窗外，不曾看見慕容顏烈蹙了蹙眉，滿眼血絲，滿臉疲色。
聽見瑤曄的諷刺，又見顏烈在這裡，華煙不好反駁她，只好轉頭慼慼的看了顏烈一眼。
「瑤曄，說話不要如此刻薄。」
顏烈無奈的搖了搖頭，望著一臉漠然的瑤曄，語調有些不悅。
「你沒有資格教訓我！」誰知，慕容顏烈的那一句一出口，卻激起了瑤曄更大的怨恨，她偏過頭來，譏誚的笑了，「我病了這些日子，倒是不見你過來噓寒問暖了，遠離了我，心情大好罷？」
慕容顏烈見此，有些無措，想要上前解釋，卻被瑤曄的話擋了回去：「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了，你不是更開心？還是和你的華貴妃鶯歌燕舞去罷，免得沾了我這裡的晦氣。」
聽她提及華煙，慕容顏烈瞬間明白了瑤曄生氣的原因。心裡暗自好笑，便走過去，故意湊在瑤曄的跟前嗅了嗅：「好大的醋味兒。」
笑著，看瑤曄此時的表情，似是被人道破了心事，有些氣惱。慕容顏烈便伸出手，想要撫摸瑤曄的頭，卻見她羞憤交織的一甩袖：「哼！蓮兒，給本宮送客。」
看她此刻像個孩子般的鬧脾氣，顏烈全然不顧華煙的感受，輕輕的將瑤曄攬入懷中，眼睛裡溢滿了寵溺：「好了，不與你說這些玩笑話了。近日靈虞又發生大規模暴動，我才無暇過來陪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撫摸著瑤曄凌亂的青絲，顏烈的眼睛裡都是笑意，哄著瑤曄，感覺到心裡無比的甜蜜。
「靈虞？」
聽見慕容顏烈的話，瑤曄卻是一怔，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疑惑的看著他。
「果真是靈虞？」
身側的華煙，忿恨的眼眸裡，一抹詭異的笑容閃過，故作疑惑的問道。
慕容顏烈的眼睛裡，此刻只剩下了瑤曄，便笑著撫了撫瑤曄沒有血色的臉頰：「嗯。」
見到此番情景，華煙雖有些氣惱，但並未表現在臉上。她只是在風的吹拂裡微微的笑著，笑容裡滿是危險：「陛下，臣妾最近在宮中，關於靈虞暴動，聽到一些對皇后不好的流言，不知當不當說？」
說完話，挑眉望向瑤曄，似是在詢問。瑤曄自嘴角扯起一個不屑的笑：「哦？說來聽聽。」
慕容顏烈轉過頭去看華煙，不自覺的握了握瑤曄的手。卻看見瑤曄堅定的眼色，鄙夷的看著笑容滿面的華煙。
「姐姐，我聽說，那個風揚，似乎……」
瞥了顏烈一眼，看見他的臉色，漸漸的陰沉下來，華煙得意的望著瑤曄，臉上狡黠的笑。猶豫了一下，似是顧及顏烈的感受。
顏烈傷心的看了瑤曄一眼，等待看她的反映。瑤曄迎上他的目光，輕輕一笑，蔑視的眼光撇過華煙，不屑一顧的神色，「說下去罷，顏烈他不會在意。」
話一出口，顏烈的身子，就在寒風裡顫了一下。低下頭，不去看瑤曄此刻的笑容。眼睛裡，是幽怨的神色。
「我聽說，他是姐姐的第一個男人。」
華煙的那句話，瞬間如一柄利刃，刺進了顏烈的心裡。他握緊了雙手，坐在椅子上，久久的沒有動。華煙卻還是得意的笑，意味深長的看著瑤曄。看見她低垂眼瞼，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但那樣的神色，只是一瞬間。很快，她便恢復了一貫的冷靜。
「是。我曾是他的貼身侍衛，侍寢，是無可厚非的。」
瑤曄臉上的笑容不變，拿著手裡的茶盞，轉動，細細的啜了一口茶。她抬起雙眸，盯著華煙的眼睛，鄙夷的笑，剎那間浮上了眉梢。
「瑤曄！！」
被她的話徹底激怒的顏烈，憤恨的站起身，揮袖打翻了他手邊的茶盞。卻看見瑤曄只是淡漠的一笑，轉頭望著他，輕佻的眉，不屑的神色。
難以想像，自己深愛的女子，曾經竟然被別的男人擁在懷中。想到這裡，顏烈氣憤的拂袖離去。留下瑤曄默然望著他的背影，對華煙露出一個悲憫的笑容。
那一瞬間，她的眼睛裡，彷彿有無數的細小的疼痛從眼底飄過。
雪，就在那個瞬間，紛紛揚揚的從天空飄落下來，湮沒顏烈的身影。瑤曄久久的看著，關上門，才發現眼眶竟有些濕熱。
那個女子，也隨著顏烈走了。走的時候，回眸凝望，笑得陰冷而詭異。但因為大雪擋住了視線，她的眼裡，除了顏烈的身影，再也沒有其他。
顏烈，你這一去，還會沿著這條被大雪覆蓋的路回來麼？十七歲那一年，我的洛硯，就是在這樣大雪紛飛的日子離開了我，再也，不曾回到我的懷抱。
而今的你，還能回來麼？若是不再回來了，就請你，也忘記了十七歲那年，在那個街角，向你索簫的那個瑤曄罷。別，念念不忘了。
這麼多年，滄桑巨變間，我，已經不是瑤曄。